消失
消失
手机锁屏亮了起来，新的消息弹出。 陈雯琳看了一眼，拿起手机。 是咨询部发来的消息。 【学习顾问Abby：Winnie老师，这边收到宋梓毓家长打来的电话，说是因为个人的原因，下周开始就不会来上课了，并且取消后续的课程。】 陈雯琳不由得怔了怔，然后才反应过来，回复道。 【好，我知道了。】 发完后，她慢慢地放下手机，看向了窗外。 外面什么也没有。 这是一个很平常的周一，所有人上班，补习老师休息的日子。 或许，宋梓毓会换一个地方上课吧。 陈雯琳的心里默默想。 虽然她没有想到她会就这样停止课程了，但好像也是情理之中。 像是终于如她所愿的结束了，她的心里确实松了一口气。 不用再去想那些复杂的情感，断的干干净净。 这样生活能平静下来了吧？ 陈雯琳心想。 不久之后，等她离开了这个校区，也会对这些事情渐渐淡忘的。 一切都好像回到了原始的轨道上。 这就是我想要的。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一切照旧。 上班，上课。 但回到日常的生活却好像并没有平静下来。 一件对机构影响还挺大的事情发生了。 有人匿名上传了一段录音到网络上，然后被转到了赵寅的班群里。 发那段录音的账号只带了补习机构的名字，不知道是怎么被人看见的。但被转到群里之后事情就迅速发酵了，随即那个账号删了帖，但录音已经被人存了下来。 甚至很多机构里老师学生也都听过了。 内容据说是一段对话，被截掉了很多，只剩下一个男声在里面。 难以描述那不耻的内容，但足以引起众怒，男老师迅速成为众人口诛笔伐的对象。 机构很快就把赵寅辞退了，并且尽力的删掉录音。 很多人私下都在猜测到底是谁发的录音，那个账号是谁，那个被侵犯的学生又是谁。 陈雯琳没有听到那段录音，也没有刻意去找来听，她保持了沉默。 这些确实像宋梓毓会做的事情，在某些事情上她睚眦必报。 她也达到目的了，这样糟糕的影响，机构的风评也变差，甚至让一些听到风声的学生家长都陆续退班。 赵寅大概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找到工作。 很多人也会重新审视补习老师这个行业。 许多人和事都会改变。 陈雯琳是在林菁菁离职后才收到她发来的告知自己辞职的消息的。 她说她听了录音后想了很多，还是没法再继续在机构里待下去了——她是最开始发现这件事情的人，尽管她也选择了沉默，但这件事显然在她的心里有更大的影响。 陈雯琳后来在微博上刷到了她的动态，大概是上面没有认识的同事和学生，她讲了许多直白的话。 【林菁菁：辞职了，仿佛功利就是一切，靠着讨好学生和讲一些低俗的笑话来维持续班率就是财富密码一样，结果什么样的人渣都能有，这个行业的价值观真是容易给人洗脑。】 很直接的嘲讽。 但无可否认，大部分人选择这个工作心里都有功利，有金钱，有欲望。这确实是这个行业的本质和现状。 利益和教书育人之间的权衡对补习老师来说选择前者好像是理所应当。 所以她时常会想起林菁菁说的这段话，并且有时候甚至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她在学生面前表露的亲和友善，是她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吗？还是她为了利益假装的表象呢？ 甚至于，宋梓毓迷恋她的温柔，那时真的她吗？ 总之，这段话确实让她触动很深。 尽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决定。 像行驶的列车，每个乘客总有自己的目的地。 之后的生活才确实平静下来了。 只是机构培训老师越来越严格。 离高考也越来越近，陈雯琳没有再听见关于宋梓毓的任何消息了。 她离开的很彻底，没有转到任何班级，断掉了一切课程，甚至，她mama之后也没有给她发任何消息。 她就像一场绮梦，色彩斑驳，浓墨重彩。 陈雯琳说不清自己的心里是什么感觉，只是越发的沉浸在工作中。 直到高考结束。 她调到了新的校区，在为秋季开课准备时，收到了一封信件。 投到了她的信箱里，她有订一些英文周刊，是下班取出来的时候发现的。 一个纯白的信封。 她取出来后不禁觉得有点奇怪，心里又突然感到了紧张。 回到家后，她立即就把信拆开了。 信纸的内容不多。 “给Winnie老师： 老师，高考结束了，我有好好准备考试。 给你写这封信是因为那天没有跟你好好道歉就走了，我后来很后悔。 有段时间，我一直想到你，想到我们之间的事情…… 老师，我能理解你为什么让我离开。 我不是男人，我甚至比你还小，就算是同龄的女生，我都那么格格不入。 我总是把你的温柔和纵容当成肆无忌惮的理由，以为你什么都能接受我，什么都能原谅我。 因为无法挽留你，我真的很蠢，想了一个糟糕的馊主意…… 对不起，那天让你担心了。 我也觉得自己太过自我了，自以为你喜欢，自以为自己能让你喜欢，自以为那是你想要的。我总是这么自欺欺人着…… 老师，如果你偶尔会想到我的话，可不可以在想起来的时候，不要带着失望呢？ 这是我最后一个自私的请求。 我喜欢你是真的，但我太不会表达了。 对不起。 宋梓毓。” 陈雯琳闭上了眼睛，把信放到了旁边。 那只飞过她围墙的蝴蝶带来的绮梦最终也消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