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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清风哭笑不得地望着他:“你到底想了些什么东西?你可以对她解释,严老师对我是救命之恩,怎么报答都不为过。”苏寻这才“哦”地反应过来,临走前又意犹未尽、不死心地问了一句:“你跟严老师真的不是破镜重圆吗?”陶清风小声道:“我跟他哪里有嫌隙?”苏寻又被当头棒喝般心塞打击到了,能怎么办,当然是把狗粮加入豪华套餐,含泪打掉往肚里咽。陶清风在窗台上摆放了一丛桂花,安抚自己的心态。他发现这里的有些桂树会结出一串黑豆似的果子串。他十分惊讶,去查阅过资料,这才知道桂花分为不同品种,有些品种是不结果的,有些品种却是果实累累。陶清风一直沉甸压在心底的某种不安,终于烟消云散了。正这时他看到严澹的手动了一下。陶清风想也没想,赶紧去握住了严澹的手,然后他就看见严澹那好看的鸦羽般的睫毛张开,睁开水润的双眼,醒了过来。“你醒了!”陶清风很激动道,“我去叫医生……”陶清风并没有注意到严澹的眼神比以往更深,大梦初醒,大病初愈,本该是脑子混乱的时刻,却奇迹般,一桩桩,一件件,清晰如石碑上的刻纹。严澹在医生再一次的全面检查中,依然一言不发,终于做完了各项指标的核对,证实都恢复了正常水准后,医生叮嘱了今天开始可以吃流食,要继续住院调养。雪白的病床前,只剩陶清风目不转睛地盯着严澹。严澹却一直未发一言,只是带着一抹柔和、朦胧的微笑,望着陶清风的方向。陶清风以为严澹是刚醒来,刚才又被仪器折腾了检查一遍,没有精力说话。于是陶清风又事无巨细地,把通知了严澹亲属等事宜,以及这件事牵连的后续诸事告知,让严澹放心。“……总之你这段时间就好好休养。你学校那边,也托人给你请假了。病去如抽丝,医生也说,你起码要卧床休养一个月,你饿吗?要不要喝点粥?”严澹摇了摇头,依然好整以暇地望着陶清风,就像要把他深深刻入脑海中。陶清风见状又忍不住道:“下次你千万别这样替我遮挡了,我是宁可死了,也不愿看你出事的。”严澹眼神湿润,终于溢出轻微的一声叹息:“……那你懂了,我听说你死去时的心情吗?”第98章恢复记忆陶清风怔望向严澹,禁不住浑身颤抖,无声地瞪大眼睛。严澹见状又叹道:“到头来,反倒是你给我写祭文……流水席遗琴,紫梁街肆马。我后来继续弹“卿云”琴,弹‘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陶清风恍惚想站起身,又觉得大脑一片晕眩,他握住严澹的手,一片寒湿的冰凉。他艰难地沙哑道:“你……是……”“广川,上辈子我是没福气,和你过一段林下同唱牡丹的日子。”严澹反握住陶清风的手,道,“幸好,我今生可能有这个福气了。”陶清风怔然道:“燕……你……你究竟……”“我本来以为,我会抗拒这个问题。”严澹笑了笑,“不过这辈子学的东西,果然还是更能帮助人生活得轻松一些。这里,”严澹指了指自己的太阳xue,“该有的都有。就像一条河水的,上游与下游。我是燕澹生,我也是严澹。”陶清风依然很恍惚地看向他,哆嗦沉默着。严澹又笑了笑。“记忆太多了,我都不知道从何说起。”严澹又指了指自己的头脑,“前段时间,我总是头疼,觉得自己脑袋里像是灌满了很多东西,但是又看不清。前几天扑上去那一下……”严澹伸手按住肩头那道疤痕,“忽然就像被打开了。”陶清风恍然若失道:“燕,燕澹生的记忆?”严澹轻轻笑了笑,眼眶周围一片却是红的,像是朱鹭——一种红眼白羽的鸟类色泽。“是啊。景园、礼部、国子监……”陶清风心中炸了一片惊雷。他紧紧握着严澹的手,胸膛中弥漫着一股强烈的酸楚。“燕兄?真的是你吗?”陶清风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如今他已经不需要去区分相似度了。他终于明白:那活脱脱就是燕澹生年长十岁后的容颜。“是我,又不完全是你认识的那个十八岁的我。”严澹陆续说了后来的经过。——他后来又经历了三十年的朝局,拥有着位高人臣圆满的一辈子。而后那个变得沧桑、从容与沉遂的灵魂,渡过黄泉岸、走过奈何桥、喝孟婆汤时并未完全入喉,悄悄地吐了几口出去。意外的,却也被鬼差睁眼闭眼,放了德高望重的功臣一马。——在轮回井前,还听到背后的小声议论:“……错判枉死的清白者,魂魄还阳续命。”睁眼闭眼,已换了人间。从一张白纸开始的灵魂,深处埋藏的禀赋从未改变。严澹继续思量着自己这两辈子:家世相似,却接受者完全不同的古时与现代不同的教育,它们却又奇妙的耦合在一起,形成了独一无二的人格。严澹想着这辈子:他从小就对历史有天然的亲近度,好学又聪颖,很多事情仿佛不是从书本上听闻,而每每有一种重逢之感。虽然学的是历史,但经论词赋也一点就通,张口成诗,诸子之言无所不通。饶是以严家良好的教育资源来看,这样的天赋也实属罕见。这使他从小依旧在一种“天子骄子”环境中长大。但与上辈子的阶级固化通道不同,这辈子他生活在一个多元且自由的时代中。他活得更自然、舒心、熨帖,无需用古灵精怪般的机敏去抵抗那些与本性相违的封建规则道理,去掩盖他的困顿、愤怒与迷茫。他就像上辈子的晚年一样,活得顺遂、平静且自足。严澹现在能很从容说出那些话:“上辈子老了之后,时常做梦。有一次梦到斗边坊和西市坊交界的小院落,就是你暂居的院落。我站在巷口远远看着院门那边,你开门了,却没有看到我。我想走过去同你说话,你又把门关上了。”陶清风还沉浸在被冲击得大脑空白,刚接受了他就是燕澹生的震惊中,“燕兄?”半响才跟上话头:“你知道我住哪里?”他忽然醒悟过来,“难道当时在我门口的花盆里每次留下一些银子的人……是你?”严澹点头道:“听说你回绝的那些人颇有慷慨解囊的高士之辈,知道你担心被纳入阵营。虽然燕国公府也没在哪个阵营中,但……”“但你们本身就是阵营了。”陶清风苦笑两声,感激道:“多谢你的考量,当时的我要是知道了,估计是真不敢要那些银子。”“我从来没有……笑过广川。”严澹想到了陶清风当时昏倒时嘟囔的那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