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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很难受的东西,那是你的日记,最后几页写着,你自己决定要放手……选择了遗忘。我当时很恨你,恨你那么容易放手……我喝了好多酒,那种酒……使我再也看不见,听不见,闻不见……简单的说,就是六感失灵……”翠生面无表情的说着,仿佛在讲一个与他无关的故事。“……后来,我们逃出了家,那段日子我很颓丧,颓丧到看着兄弟们奔波,自己却什么都不想做,只是……想你。真幼稚啊,当时我确信即使什么都感觉不出,也一定能找到你,即使你没有记忆,也一定能记得我……可我唯一没料到的……就是,当我找到你时,你却已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翠生自嘲地笑笑,杯中的红色液体随着手的晃动不断挂在杯壁上,将透明的玻璃蒙上一层又一层的鲜红。王祎的眼睛有些发胀,他仰头望向天花板,这样就不会有东西流下来了,奇怪,明明在听别人的故事,哪这么多感慨。他觉得翠生一夜间长大了,不再是那个拉着自己手臂要求他给予爱心的少年了,有些东西正在离自己远去……晚上,翠生没有回来,王祎抱紧了手臂蜷在床上,如同夜里偶然撞见翠生蜷在桌上一样的姿势。他不会回来了,快睡吧。他对自己说,这样不是很好吗?再也不用费心去躲避什么了……翠生的枕下是一包衣服,就是之前他一直穿着,被王祎扯坏袖子的那件,王祎轻轻把它打开,虔诚而谨慎,仿佛怕惊扰了那股气息似的,那股只属于翠生的气息。一个不轻的东西从衣服中滚落出来,一路跌下,王祎快速抄在手里。眼镜盒,翠生经常半夜抱着发呆的东西,他从没想过,翠生眼睛看不见为什么还会随身带一个镜盒。镜盒里面躺着一副宽边眼镜,眼镜下面压着一张小纸,小纸上寥寥几句:“翡翠原为鸟名。翡,赤羽雀也。翠,青羽雀也。其形如燕,双宿双飞,赤而雄曰翡,青而雌曰翠”王祎莫名地吟着短句,神情莫名地玄妙。第52章习惯窗外蝉声阵阵,酷暑的热气一浪高过一浪,窗内却隐有席席凉风。藿白手持一瓢,在红泥小坛里搅着,随着手中木瓢的缓缓搅动,坛里一汪碧水深处涌上几叶桃花沫子,阵阵桃香混着酒香扑鼻而来。“夏天就喜欢在你这呆着,凉快!”藿白望着不住耸动鼻尖的长戚,笑着说。“好久没一起喝酒了,说吧,是不是有他的消息了?”长戚眼珠一转,却是掩不住的笑意:“你指哪一个?”“原来……”藿白不禁莞尔,展开的眉头遂又锁紧,“既然如此,应该快些回来才好,恐怕麻烦也快找上了……”一口甘甜尚在喉头打转,外面此起彼伏的呼喝已然响起。果然,鹤蓝被人劫走!纵横小巷里,唯余一串青烟,起初还有几人紧追不放,愈行愈远时,追逐的弟子渐落了下乘。“你不追?”藿白站在长戚身后,望向远处快速变小的青点。长戚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你认识他?”藿白声音忽然提高,长戚眼中的犹疑泄露了心思。“这不像你!翠生不是你最爱的弟子吗?你怎能容他们……??”长戚转身回房,将藿白晾在了门外。青蓝院弟子整日心中惴惴,因为藿白师傅的脸色明显不好看。藿白与长戚相识那年,正开着一家私人中医馆,白天号脉配药,晚上明里打烊,实则在等待更大的肥鱼送上门来。一些不方便就诊于光天白日的伤患真是不少,那时捞的油水只怕不比现在少呢,藿白微微眯起眼睛,独自抱着那坛桃香飘飘的醇酒。记得那次刚为一个初出道的女歌手配了副滑胎的方子,门就被吱呀一声推开,走进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子。藿白并未受到惊吓,比这吓人的事他遇得多了,有些蒙头蒙面的客人深夜就诊,之后留下几打冥币的事不是没发生过。眼前这个摇来晃去的人散发出的强烈酒气令他有些不快,他皱皱眉,不是讨厌酒味,而是讨厌劣酒味。醉鬼抬起头,哈哈一笑喷出难闻味道:“给我来副醒酒的方子!”藿白捏了几枚银针在手,刚要像往常一样撒出点在不留痕迹的xue位上,那人接下来的话却令他小小的一惊,真是只是小小的一惊。那人说:“方子若是管用,我就教你驱除婴灵的法子!”说着,那人又煞有架势地向房内瞄了几眼。藿白意外地发现,这醉鬼除了身上的味道不太好闻外,长的还不太惹人讨厌。后来,他才知道,原来世上真的有这么个地方,是专门收容他这样的人的。长戚那时还没有乱糟糟的胡子,也勉强算得上幽默,藿白小小的屋里灯总是亮着的,笑声总是不断的。后来,掌门对他们说,去吧!去执行一件任务,回来你们就可以传授技艺了!二人分别出门,他不到半年便回,长戚却是整整一年后带着满面萧索回来的。看着分别一年的至交,藿白有些讶异,这一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长戚仿佛老了十岁?然而藿白却什么都没问,只是象征性地拍拍长戚肩膀,说了句:“辛苦了!完成得漂亮。”消息早就传入了从家,长戚单身匹马端掉长生鬼窟的事儿,实在值得夸耀。长戚淡然点头,神色恍惚,咿咿呀呀地孩语声从他身上那件早已分辨不出颜色款式的衣襟内传出,一双乌黑的圆眼向着藿白好奇的张望。婴孩玉雪可爱,“又收了一个?好苗子都教你碰上了,我才从小弟子居出来,那个叫云翡的孩子的确不错。”藿白伸手摸摸婴孩的脸蛋,却被长戚快速闪开。“别碰!这孩子……和别的不同。”“哦……”藿白的疑惑神色转瞬即过,又淡淡问道:“想好没有,这个孩子起什么名儿?”长戚目光灼灼望着小巷尽头的小弟子居,喃喃道:“翠生……就叫翠生吧。”翠生从哪里来的?长戚不在的一年,发生了什么?藿白从未问过,他觉得,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要幸福的多。酒已半坛入腹,不管再怎么搅拌,漂浮的桃瓣沫子仍然打着旋儿积在底处,如心事,或沉或浮,总也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