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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是他图赖我!我又不认得那戚县令,我怎么会叫他们去投帖!我是崔郎中的夫人,你们不能对我用刑!”谢瑛在堂上和声悦色地说:“你的诰命已叫皇爷剥了,没有不能动刑的律例。我这里已经有了两个证人供状,有未绑进京的几个无赖待审,还有崔郎中在门外说你为陷害继子而诬陷县令,陷他于不义的证言,只差你自己招承了——皇爷有明旨叫我用心审,你再不肯招,本官就只好动刑了。”陆玺笑道:“你跟她讲这些作什么,将那些妇人专用的刑具拿来,给她挨个儿用上一遍,也就招了。”早有校尉拿着沾满层层暗血和锈渍的生铁刑具来。徐夫人咬着牙连叫“冤枉”,死撑着不肯认罪,谢瑛也说:“毕竟是个官家的女儿,也曾是个夫人,何须用这些。斯文些,就拿拶子来拶拶手指罢了。”又有人拿竹拶子上来,将那十指纤纤的玉手塞进去,两头绳子一绞,徐夫人顿时惨叫起来,疼得恨不能一头撞死。恍惚间又听见谢瑛说:“放松些,别把手指拶断了。迁安县又没真的获罪,她这诬告罪最高止杖一百,流三百里。赎罪钱只折个三十六贯铜钱,为这点子钱闹出人命倒不好看了。”陆玺笑道:“京里赎杖的多,如今铜钱比银子可贵多了,那位崔郎中不是还挺穷的,连个院子都舍不得捐给朝廷?怕也舍不得给妻子赎刑。”徐夫人听着那句“三十六贯”,再也挨不下去了,连声叫着:“我愿赎!我认罪了,崔榷不给我赎罪,叫我爹娘给我出那三十六贯!”谢瑛挥了挥手,吩咐人撤下刑具,又问她的口供。她倒真想把诬陷的罪名扯到崔榷头上,可她已是叫锦衣卫盯上了,有徐盛指认,她的罪名恐怕难脱。若崔榷也丢了官,她儿子落个犯官之子的身份,前程就都完了。反倒是她一个无知妇人,不识法度,纵犯些过错也能交钱赎罪,了不起就是被休——可锦衣卫才动,还没查到她时,崔榷不就急急地写了休书要休她么?她被休回家也有嫁妆可度日,衡哥也还是郎中之子,能读书科举,甚至进国子监……或许名声受些牵累,总比没有那个当官儿的父亲,真成了平头百姓好。徐夫人一片怜子情深,柔肠百转,咬牙将这桩罪揽在了身上。谢瑛取了她的供状,又把她那位心腹狄mama夫妇和崔府内外的管事都提进北镇抚司过了一遍堂,总算还原出了案情真相:户部云南司郎中崔榷二婚妻子徐氏因贪图原配嫁妆,恼恨继子将其中一家书铺捐给原籍迁安县作图书馆,更嫉恨当地知县戚胜因此馆得以升迁,故暗中使家人收买京中无赖,投帖诬告戚胜诈欺治下百姓财产。按徐氏罪行应坐“投匿名文书告人”与“诬告”二罪,依明律“二罪并行以重轻”款,投匿名文书罪从重当绞,诬告从轻则当判杖一百,流三千里。其虽已剥除诰命,却仍是官员之妻,若有圣恩准其赎铜,则绞刑赎四十二贯,流刑赎三十六贯,折时价银子共计一百三十两银。其夫崔榷闻知后已有意休弃徐氏,因不合七出、义绝之条,顺天府尹尚未许其离婚。是以崔榷虽不曾首告徐氏之罪,但依“亲属得相容隐”例,不坐罪。一道折子递上去,满朝震惊。这么个由言官奏到御前,御史下县调查,锦衣卫将京城里里外外地皮都翻了一遍的大案……查出的真相竟不是朋党攻讦,不是厂卫清洗诤臣,而是一个内宅妇人为了一个不值三二百两的小宅子闹出的官司?这般无法无天的妇人,简直是骇人听闻!消息传到都察院,刘瓒不禁拍案而起:“我固知如此!若非那妇人不贤,故意命其弟教坏了原配之子,崔燮又何至于到今日才是个生员!”他恨不能立刻提笔,给提督北直隶学政的监察御史戴仁写信,让他在永平时多看顾一下这位身世堪怜的超龄神童。一时又想起来要上疏痛陈徐氏之弟徐举人品行不端,不堪为官之状。犹豫一会儿,觉得还是该将私情在后头,为了蕲水百姓民计,应该先奏罢了在那里担任知县的徐举人。他那请人照看崔燮封信最终也没写成,因为戴仁的信先一步寄回了京师,在信里得意地跟同乡监察御史徐节说:“我在永平吊考童生时得了一个才子。”这个才子,便是迁安县考生崔燮。徐节把信塞给刘瓒,“喏”了一声:“你那迁安神童已取中了生员,这下子你该安心了吧?”刘瓒抿了抿嘴,严肃地说:“那怎么是我家的神童。我只是为朝廷爱惜人才罢了。”说是这么说,他还是展开信来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戴仁在信上写到,他初到永平府吊考时,遇上了些小状况——他是微服进的永平,没通知当地官员出城迎接。是以到了府衙门前报上身份后,才发现当地知府、同知和府儒学的教授、训导都不在,只得一个经历宋继带着知事、照磨、检校等司狱官儿出来迎候。他着实有些惊讶,便问:“莫非你们府里有生员闹事,不然怎么知府、同知和府学官员都不在?”那倒不是。知府王大人是因为永平府这回府试的时间晚了,为赶在学道来之前放案,正带了府学的教官们在考场里看卷子。而张同知自从送两位钦差回京,又亲□□【自慰】问了崔燮一趟,也进了文庙。自从听刘御史夸赞崔燮的文章,张桂心里便不由揣测起他的意思——他是不是暗示崔燮的文章足以当案首呢?他越往深处想,却觉得刘御史相当赏识那学子,锦衣卫待他也很有几分情面。且他自己也觉得那两篇经义文十分出彩,笔力老成稳重,丝毫没有少年才子的傲气和浮躁。那个学生本身也是忠君爱民、仗义疏财之人,人品衬得上才学;行事又沉稳有度,对答上官不卑不亢,拔作个府案首并不为过。张同知既有此念,就怕王知府觉得崔燮年轻,刻意要压他的名次,索性闯进龙门,跟他说了两位钦差临按,调查迁安县令戚胜诈欺崔家书坊之事。王知府担忧地问:“可是钦差问了罪,不许他考了?”张桂道:“这倒不是,是刘御史之前看他县试文章太好,怀疑迁安县泄题作弊,当面考校了他的文章。属下看他……”王问怒道:“他怎么会作弊!若是写得好就是作弊了,那我府试岂不也给他泄题了?罢了,你用不说,这文章我绝不会黜落,也不会刻意压低——这断乎是个经魁文章,不能再低了!”他说着就要回房翻检卷子,张桂连忙按住了他:“大人误会了,他当着两位钦差的面就把这三天的试卷背出来了,背得极流利,文字也都好。刘大人赞赏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