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败露

    再重复。

    “囡囡，说话。”

    挟着命令式的语气，微有些严厉。

    覃宝熙僵硬地吞了口口水。

    “…是吧？”

    陆鹤璋淡笑了声，那头似乎是在翻阅文件、修长的指节敲在桌面。

    “囡囡，你是长辈…”

    极轻的责备意味，缠在舌尖细细地磨。

    “这些小事，怎么不交给周秘去做？”

    少女绞着手，暗地瞧了罪魁祸首一眼，痛定思痛。

    “…大概是因为，小蜇太孝顺了吧…”

    是他非要，并非她所愿。

    一来二去，撇了个干净。

    陆蜇磨着牙花子，插兜的单手缓缓收拢成拳，暗自挑了下眉。

    死丫头学聪明了，倚着通电话横走，夺了东西就跑。

    明明恨得要命，还挤出句“谢谢小蜇！小蜇辛苦了！婶婶先走啦！”

    蹿得飞快，一头闷进人堆里，往女生宿舍的方向溜。

    像只受惊的兔子。

    侧斜着头，耳朵夹着手机、隐隐还能听到小声埋怨。

    “刚刚怎么都不回信息呀你…”

    软得近乎撒娇。

    陆蜇冷眼看着，后知后觉地、骂了声“装”。

    真他妈会装。

    分明对着他那几年，从来不这样。

    只有对着家中长辈时才放软了姿态，日常犟得缩进壳里，凭他怎么欺负、受气包一样地低着头、一言不发。

    如今跟了个大九岁的，临了倒学会了折枝、弯腰讨掌心里一口食吃。

    原来你覃宝熙，也会拧着身子、在男人身下承欢的招数。

    没来由地恶心，少年无声地拽紧了指尖，不屑冷笑。

    老朽的门被他踹得歪斜在一边。

    “咿——呀。”

    吊着嗓子哀嚎，目送少年阴沉着张脸，往校园外走了。

    陆蜇自然不是来上学的。

    他自认不是覃宝熙那一类娇气、乖巧的小姑娘，认死理一样提前领书、抠课表、琢磨能不能纳入逃课备选。

    张扬的跑车呼啸着冲出，火气四溢。

    油门踩到最低。

    陆家老太太在家差人煮黑茶，三千多年的古树单株，她苦得眉头直皱。

    刚打算遣人换了，陆蜇就跟阵风似的、怒气冲冲地刮进来了。

    略过妄图叫住他的老太太，径直上了楼。

    扔。

    摔。

    砰——

    老太太忍着性子追上去，少年搅得房间一团糟，不少往日陆鹤璋送的、他当宝贝似的跑车模型被丢出来。

    他冷着张脸，指着空荡荡的桌面。

    “这儿，原来有两张照片。”

    “丑东西的照片。”

    “谁动我房间了？”

    这个世上，只有陆蜇曾经叫过覃宝熙一声“丑东西”。

    大抵是在某一次，被迫跟着他在外面胡玩，小姑娘不接碴儿地坐在一边喝茶，来人敬酒也不理，当众要下他的面子。

    少年那时喝多了酒，假装亲昵地贴过去，只说了一句——

    “丑东西，你装什么装。”

    她偶尔的惊慌失措，是唯一能从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窥见到的表情。

    他心满意足，恶劣地笑。

    长得像个包子。

    谁会大费周章，偷一张包子的照片？

    莹蓝的手机屏幕被陆蜇捏在手心，尚顿在疯狂翻找过的、微信列表上。

    带着黄色太阳帽的粉色小猪头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