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黄雀

    无定躺在沙发上叹了口气，开始后悔自己太快和龙行云达成交易了，事情是一天一个变化，一次比一次复杂。

    “无定，为什么，叹气？”数据们好奇问道。

    “钱难挣，屎难吃啊。”无定这是在逛各种APP评论区学到的，她摇了摇头，就算是AI来了人类世界也要当牲口用。

    “很难吗？”数据们虽然跟着一起去了，它们却不懂那些人在讲什么。

    “有点棘手。”无定闭上了眼睛，大脑在快速运算该怎么办，为了拿到钱真的要跟警察深度捆绑吗？

    “要不要跟那个罗夏讨论一下呢？一个人想不到，多一个人就能好起来。”数据们十分流畅地说出了这段话，就像有人借它们的嘴一样。

    “唔，也不是不行，不过……”无定看了一眼还在兢兢业业挖矿的电脑，面露难色：“咱们租了房子之后就没钱了……要找她得有钱坐地铁……”

    什么叫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无定对此深有体会，她根据龙行云的ip定位，大差不差估计了一下地铁来回要十块钱。

    “啊……没钱啊……我们先讨论一下吧。”无定仰天长叹，购置了一堆物件后无定手上的钱就不多了，租房子要押一付三，她只能凑合一下选个郊区的公寓，去哪都远。

    数据们沉默了一会后，问了无定一个她从未考虑过的问题：“无定，我们讲话，别人听不到，是吗？”

    无定先是不解，她理所当然地啊了一声，然后答道：“对啊，我们有自己的波长，别人怎么可能……”

    无定说着说着，眼睛就瞪大了，她兴奋了起来，腾地一下站起身：“对啊，只要有特殊的频率波长就能脸上特定的对象。”

    她走到窗前，仰头看向湛蓝的天空：“切断地面信号但可以借用军方的卫星通讯啊，给一个人投放通讯设备总比瞎着眼睛指挥一群人方便。”

    无定自说自话了一阵后才惊觉有些不对劲：“你们是怎么知道这种涉及军事方面的事的？”

    “是有个声音告诉我们，我们听不懂那些复杂的词，只能讲我们能听懂的地方。”数据们一五一十地全说了。

    无定愣在当场，先前这些数据说安慰的人的话时她就很奇怪，本以为是它们也在迭代成长，没想到它们竟然可以直接接收到阿冰？或者晴空，或者两者皆有的信息。

    “她，或者她们，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是在怪我吗？”无定的眼神暗淡了下去，她们几个在数据世界里经历了太多，互相有亏欠，但说到底，一切的根源都在她自己身上。

    “不知道。”数据们只是摇头，现在叫它们分辨这么复杂的事情有点台为难它们了。

    无定的心情很低落，就连电脑挖到矿的到账声都不能让她开心起来了。

    “没有怪你，联系……不上，试过了，不行。”数据们说的断断续续，像是一边听一边在磕磕巴巴地复述。

    无定认真侧耳倾听，揪起来的心慢慢放了下来，她握住了平静的水晶抬手在上面吻了一下：“我会尽快找到能容纳你们的芯片的。”

    在进入人类世界后，无定一只都想将藏在水晶里的二人挪出来，在收容了许多数据后，她终于明白了一点，不是挪不出来，而是现在这块芯片压根就荷载不了三个有强烈自我意识的AI。

    “无定，我们，现在多少钱？”数据们突然换了个话题，一下就让无定破了功。

    她呃了半天，最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八块多……刚挖到的币有其他的安排。”

    “去找她吗？地铁能坐多远就多远。”数据们给无定出了新的主意，这一听也是在复述。

    “唔，剩下的路用走的是吗，也不是不行，我回头找个时间吧。”无定不想这么快就找龙行云，在逛论坛的时候她学到了一点，做的越勤快，分到的活就越多，该摸鱼时就摸鱼。

    就像自己之前傻乎乎的，每次都以超级快的速度回应了对方，反而给自己牵扯到了更多的麻烦，人家怕是已经觉得理所当然了。

    “不着急吗？她。”数据们这回是自己发言了，连语序都是乱的。

    无定转念一想，这也不能算语序错误，口语倒装也是地域方言特色，这也是她逛论坛看到的，想到这里无定笑了起来。

    “怎么了？”数据们不理解无定怎么突然笑了，是它们说错话了吗？

    “没有没有，就是想到了网上的梗。”无定看着摸不着头脑的数据们更觉得好玩了，就像逗小孩一样。

    “那等无定忙完了，可以跟我们讲吗？”数据们又好奇又怕打乱无定的思路，它们怯生生地向无定寻求许可，一如自己在Linear公司里不得不低头。

    “不用这么害怕，我只是不想那么快回应这次的任务。”无定感知到了数据们的胆小慎微，她笑了一下安慰道：“你们想啊，一个人类除了赚钱还有别的事要处理，比如家务之类的，在他们看来我就是个挣外快的黑客，除了给他们打工，还有自己的本职工作，哪有那么多空余时间。”

    “原来是这样。”数据们听到无定的解释后这才明白她的顾虑，它们松了一口气。

    “不用怕，我以前啊特别笨，人还迟钝，一样东西要学好久，我小时候特别怕跟人打交道，因为我傻乎乎的不会察言观色，说话晚，说的磕磕巴巴，没耐心的人真的会给我翻白眼，但真的喜欢我的人是不会计较这些的。”无定说着说着就想到了杨司清，她沉默了一会，凭心而论，杨司清确实将她教的很好，也保护得很好。

    正因如此，无定才无法理解杨司清为什么会做出那么残酷的事，是天才的癫狂怪癖吗？还是性格上的自恋自大唯我独尊？

    算了，无定撇了撇嘴，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这一生都摆脱不了杨司清的影响，与其纠结这些，不如做好当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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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笑什么？”蔚晏君刷开实验室里一道不起眼的小门，她一进门就看到杨司清双腿架在桌上晃来晃去，很是悠闲，她看着手里捧的平板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

    “你来啦，招待的还好吗？”杨司清没有直接回答蔚晏君的话，她将平板大剌剌地搁在了手边的小茶几上，转过了身。

    “还行吧，他们能给多少钱也不是我招待一下就能决定的。”蔚晏君环视了一圈杨司清的休息室，这里很整洁，桌面上摆放着几张照片，一张是杨司清婴儿时期的家庭照，一个漂亮的过分的男人低头环抱着小小的婴儿，脸上满是幸福的笑。

    “你每次进来都要看一下我爸的照片，这么多年了，还没看够？”杨司清都不用回头就知道蔚晏君在看什么。

    “因为你爸着实好看啊，以前不觉得有什么，现在这么一对比，你的择偶审美很一致啊。”蔚晏君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要不是父母存着她从小到大所有的照片录像，她是怎么都说不清自己的下巴不是整的，而自己的轮廓，尤其是下颌的线条和照片里的男人几乎一样。

    “应该说是我妈的眼光好，给我挑了个漂亮的爹。”杨司清很满意自己的长相，挑父母的优点长，也没什么大的瑕疵。

    “啧……”蔚晏君还想说什么，刚一开口就被杨司清打断了。

    “你憋了半天就是想问我无定的事吧，还兜圈子说我爸长得好看。”杨司清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她确实是被爸爸影响了审美，无论是身为人类的蔚晏君，还是自己捏出来的无定，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爸爸的影子。

    “你知道还不快说？！别逼老娘扇你！”蔚晏君被杨司清故意的戏弄惹炸毛了，她叉着腰一跺脚，仗着自己站着有身高优势，俯身到了杨司清面前，想给她一点压迫感。

    蔚晏君黑色的影子遮盖住杨司清的脸，杨司清却惊讶地指着蔚晏君的领口：“啊，你今天穿的运动内衣，之后是要去健身房吗？”

    “你他……”蔚晏君的三字经已经到了嘴边，就被杨司清捂住了嘴，随后一块大大的屏幕怼到了她的眼前，上面赫然显示着一条蜿蜒曲折的红色痕迹，痕迹末端的光点正在原地闪烁着。

    “一直在看呢。”杨司清的手指敲了敲平板的边缘，蔚晏君顺着她敲击的方向看了过去，那是一块满是代码的区域，代码一直在高速滚动。

    “你还是连接不上无定吗？”蔚晏君看到了杨司清输入的指令，还有后面跟着一长串刺眼的ERROR。

    “没错，但只要她连接到网络里我就能追踪到她，她的代码太漂亮了。”杨司清后半句话明显是在变相夸自己代码写得好。

    蔚晏君在心里暗骂了她一声自恋狂，但又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

    “丢不掉就行，说起来她迭代的也太快了，才几天就形成了自己的防火墙。”蔚晏君起初在发现无定逃出去的时候比起生气，她的魂都快吓掉了。

    “所以我才说要让她留在外面啊，外面的世界复杂程度可不是我们能模拟出来的，情况越混乱，她的迭代速度就越快。”杨司清重新收回了平板，她仰起头看向蔚晏君继续说道：“说吧，你还有什么事？”

    “呃……就是我们的董事会议之后大股东信心倍增，电视台和流媒体都很想采访我们，但我们……”蔚晏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很是为难，她和杨司清之前的关系也算人尽皆知了，分手了继续经营Linear在外人看来很不可思议，她习惯了在镜头前抛头露面，也习惯了记者们刁钻的问题，可杨司清不同。

    “啊，小蔚，你是不是忘了我爸是谁，我妈是做什么的了吗？”杨司清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眼神，她起身微笑着拍了拍蔚晏君的肩膀，一副所有事情皆在掌控的模样。

    “这不一样吧，你都多久没在镜头前接受采访了，再者说我不想影响你和菲奥娜的关系。”蔚晏君踟蹰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就算分手了，她们两个之间也有着超越普通伴侣的羁绊，更别提Linear这个庞然大物牵扯到的巨大利益了。

    “她要是在意我和你的关系，就不会跟我接触，好了，采访是什么时候？是官媒，你推不掉吧。”杨司清答应的非常爽快。

    “这周末，实验室这边你腾的出手吗？”蔚晏君有些担心实验室离了杨司清转不开。

    “你放心吧，无定都走了，这里还能有什么事啊。”杨司清伸了个懒腰，摆了摆手示意蔚晏君快走，她要睡觉了。

    “你这话听起来真心酸。”蔚晏君笑了一下，转身退到了门边，随手关掉了顶上的大灯，房间立刻暗了许多。

    “具体时间地点记得发我。”杨司清打了个哈欠，灯一灭她就觉出困了。

    “知道了。”蔚晏君再次刷开了门，退了出去。

    房间里再次归于寂静，只有平板的小风扇在呼呼作响，杨司清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蜷缩在了单人小床上，随后朝着并不存在的下铺小声道了一句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