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重逢
他挥了挥手让一脸惶急的下属退下，自然无比地笑起来： “真是巧了，刚才我们还说到你的。简总，这位就是这次画展的画家，Julian。” 饶是见过照片，画廊主人都不禁感慨，这位年纪轻轻就盛名远播的画家长得实在是好。混血的五官本就十分出挑，更别说他今天仿佛刻意打扮了一下，照片上的凌乱颓废半点都不见，头发还用发胶仔细地固定住了。 一身笔挺的西装穿在他完美匀称的骨架上，完全不像个艺术家，反而像个商业精英。 “听说过，大名鼎鼎的简氏集团的总裁，您好。” 画家走上前，商业式地伸出手来，等了一会，简舒月都没有回握的意思。 “看来是我不配了。” 画家将手插回口袋里，一笑。 画廊主人赶紧解围： “简总今天定是心情不好，改天，改天我做东，大家坐下来好好聊。” 画家却没走他的台阶，看了眼屋子里挂着的画：“刚才不巧在门外听了一嘴，看来我的这些画没有一幅合简总的心意。” 画廊主人道：“哪能啊，简总一眼就说出这幅画是组画的第一幅。” “我知道了，一定是这些画太阴暗了，不适合即将要步入婚姻殿堂的简总。” 他进来的第一眼就看到简舒月身上的红裙。 红的，多喜庆。 他突然明白，原来她不是不喜欢穿红，只是没到那个时间。 不得不说，这样的红很适合她，素来冷漠寡淡的神情被热烈张扬的色调中和了，她看着比过去更加美艳动人，尤其是那薄唇，也涂了和衣服一样颜色的红。 他的眼神仿佛被她的红唇粘住了，挪不开去。 简舒月依旧没开口。 画廊主人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打破了寂静：“这不我得去下面看看，今天人太多了，容易出事。” 他说着赶紧从门口溜走。 简舒月倒是看不出什么，可Julian分明就是又爱又恨的眼神，收都收不住。 这一看就是有感情纠葛的人碰面了，幸亏梁总走了，不然的话，可不就是修罗场吗？ 会客室里没有外人。 顾唯坐下来，扯开自己的领子，这种西装穿得他浑身不自在，如果不是见他的未来“姐夫”，他也不会穿。 可惜梁煜不在。 想到满城传遍的婚约，他的心口又是一酸，面上仍然客气地笑着： “在这里见到我，jiejie好像不是很惊讶。” 简舒月不带半分感情地开口，丝毫不避讳他的视线。 “我不是你jiejie。” 顾唯突然一脚踢翻了旁边的椅子，眼睛里的怒火熊熊燃烧，通红， “简舒月，你真当我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简舒月坐了下来，略显困惑地反问。 “那天的事，包括顾妤、简旭、爷爷，全是你一早安排好的，对不对！ 即使顾妤知道暗室的存在，也根本不可能在你完全不知晓的情况下进去，你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让我心甘情愿地离开，对不对！” 简舒月直视着他的目光闪动了一下：“看来你这些年学聪明了不少。” 她的一句话彻底粉碎了顾唯的希望，即使从重新相逢的第一面他就几乎没有了胜算。 真的是她，简旭说的没错。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 简舒月看了看表，顾唯知道她的习惯，这表明她觉得这段对话是在浪费她的时间。 她神情淡漠：“没什么，不过是玩腻了。” ——即使像Julian你这样的，看久了也会让人腻的。 “我不信！” 顾唯大喊着，练习了千百遍才伪装出来的成熟和坚强，被简单的几个字击溃了，一败涂地。 秋后算账这种事他终究是做不来。 他冲到简舒月面前双腿一曲，跪了下来，抱住她的腿： “你是爱我的，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对不对！” 他胡言乱语着，仿佛这是痛苦的大海里唯一的能让他抱住的浮木。 “一定是这样，对不对？你说话呀？！” 抬头，简舒月的眼神里没有分毫的爱意，只有万年不变的冰冷。 也许从一开始，她的眼神就是如此，没有爱，只有玩弄，那些爱怜和心疼，只是自己的幻想。 简舒月用脚踢开了他，高跟鞋的鞋尖对准的正是那个失去活力的部位。 “Julian画家，请你自重。” 顾唯看到，她用一种嫌恶的眼神瞥了一眼他的下体。 只一脚，那里便可耻地鼓胀出一个大包，他慌张无措的遮掩更是欲盖弥彰。 “无论当初是什么样的情况，最终选择走的人是你自己。” 伴随着冰冷的话语，顾唯内心被怒气压住的愧疚感再度被激发出来。 他将头埋在膝盖里，来的时候他已经吃过镇定剂，可是药效以惊人的速度消失，他强忍住痛苦，一遍遍叫唤： “jiejie……jiejie……” 简舒月走到窗台边，午后的阳光打在她的身上，她的周身似是生出了一圈光晕，宛若神祇： “我说过，我们已经没关系了。” 顾唯的心一阵剧烈地抽搐，他恍惚地想，难道神祇的心都是这样的冰冷的吗？ 突然，顾唯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他看也没看地掐掉。 铃声又响。 他再掐，再响。 对方仿佛卯足了劲跟他抗争到底。 顾唯恼怒地拿出一看，眉眼微动，竟是Juliet，她连打三个电话，一定是有什么事。 如果不是一班飞机回来，他还不知道Juliet也是A市的人。 他正想挂掉，看了看简舒月的背影，突然鬼使神差地接了起来。 “Julian你是死了吗？” “威诺酒店1208，快过来！！” 焦急的声音直出话筒，在场的两个人都听得分明。 这样容易让人误会的话，简舒月听了仍没有半点变化，她的身形异常得平静，比结了冰的水面还要平静，看得顾唯的心越来越冷，直至彻底冻结。 他恨恨地咬了咬唇，用疼痛制止自己不合时宜的欲望，最后看了简舒月一眼，转身往楼下跑去。 从后门出去，顾唯匆忙招了一辆出租赶去酒店，再往Juliet的手机打就是占线，然后是彻底的关机。 他担忧起来，恐怕真的出事了。 赶到酒店，在前台问1208房间，是总统套房，前台却说从来没有人入住过。 他不信，要了房间门卡。 刚要开门，就听到门里有动静。 “谁？” “是我，Julian。” 顾唯应道。 门偷偷开了一条缝，Juliet一把将他拽了进来，然后又探出脑袋在走廊上看了看，确认没有人才轻轻关上门。 顾唯见她全须全尾，毫发无伤。 不过她神情间清晰可见的焦虑和不安打消了顾唯的怒气。 “究竟出什么事了。” 见她不停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顾唯问道，“这房间根本没开，你怎么进来的？” Juliet神经质地咬着所剩无几的手指指甲，抽空解释道：“我偷了保洁的卡。” 顾唯注意到她的打扮也和以往不同，平时热辣又清凉的低胸、吊带、及臀短裤一件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纽扣安安分分扣到脖颈最上处的过膝的长袖连衣裙，纯白的，下面还穿着日式的长筒袜和黑色皮鞋，几乎是完全遮住了暴露在外面的肌肤。 “是你干的出来的事，不过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我本来打算来见人，突然又不想见了。” 顾唯听了皱眉：“你不会是来见炮友的吧？” 隐约记得之前Juliet和他说起过，那阵子她的情绪很差，天天酗酒，醉倒在路边，要不是关御托自己盯着她，她指不定出什么事呢。 但后来不知怎么，她突然就稳定了下来，酒也不喝了，只是天天捧个手机，看起来在和人聊天。 Juliet随口道：“不算炮友，那个只是调教游戏而已。” 顾唯心惊：“调教？” “网调了几次，还不错，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我得想想……” 这还不重要，Juliet玩得很大，他是知道的，但这还是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 “你究竟在想什么？” 顾唯被她说得云里雾里，但既然她没事，他就不想待下去了。谁知道她会搞出什么事来。 “男朋友！” 她仿佛大脑中灵光一现，惊呼道。 “什么？” 顾唯刚要起身，就被按回了沙发，一脸不明所以。 “对，就是男朋友，你做我的男朋友，和我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