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弩射程翻了一倍不止。陶超然当日从西洋带给仁寿皇帝的武器图纸兜兜转传了一圈,如今又回到这位少年人手上。以阿西为主,陶雨浓为辅,众人将图纸重新改进,何氏兄弟负责采买原料,几位年轻人竟大胆研制起了红衣大炮。归置整齐的院落里摆着些半成品的枪膛、炮筒,陶雨浓命人拿防雨的油毡搭成棚子,几个人钻到里头,往往一摆弄便是一天。对于这样的局面,陶灼华十分乐见。与瑞安迟早有一场诛死之战,若这几个男孩子真能研制出几种精巧的武器,势必会占尽上风。打打杀杀,固非陶灼华所喜;生离死别,更非陶灼华所愿。既是无可避免的战争,便唯有想尽法子将伤亡降低到最小,也算是对将士的负责。男孩子们忙忙碌碌的时候,陶灼华履行当初对何子岚的承诺,果真又将她带到陶府几回。前头干得热火朝天,后院里黄氏陪着这几个姑娘家为陶春晚绣起嫁衣。只待来年春暖花开,陶春晚便要随着阿西嫁去波斯。小姐妹几个虽然为即将到来的离别有些伤感,更多的却是为陶春暖的祝福。何子岚无师自通,绣得一手极好的双面绣,黄氏每每瞧见她的绣品都会唏嘘不已,私底下还曾与陶灼华与陶春晚说起。“一位金枝玉叶的公主,怎么养成了这样一幅小心翼翼的秉性脾气。你们是不晓得,她那一手绣活没个十年八载必定练不出来,这是打从几年便开始拈针弄线?难不成公主的衣裳还要自己缝制?”黄氏其实还有些未尽之言。从前只觉得陶灼华打小没有父亲的疼惜,不承想这位六公主虽有父亲傍在身畔,却也聊胜于无,到不由人不替她难过。何子岚却不晓得黄氏对自己多有疼惜,只觉得从前寂寂宫墙的沉默骤然打开,展现在她面前的生活愈加多姿多彩。她喜欢随着陶灼华去陶家,喜欢听黄氏讲些陈年旧事,更喜欢陶府里一家子其乐融融的情形。何子岚还一直记得当日阿西过陶府下聘时,陶雨浓特意吩咐厨房为陶灼华和陶春晚添菜。姐弟情深触动她与何子岕这些年的相依为命,总是特别感动。私底下,她也曾像那个初初进到大观园,无论瞧什么都眼花缭乱的刘姥姥,拉着陶灼华悄悄说道:“灼华jiejie,京中的大户人家都是这么一幅父慈子教、母贤女惠的模样么?果然有陶府的好家教,才有您这样的好性情。”陶灼华听得心底酸酸,候门大户哪家不是勾心斗角,有几个能如陶府这般和乐。面上如同嘴角抹蜜,背地里横插一刀的事情多了去。何子岚如此不染世情,往后纡尊下嫁,又没有人真正肯替她撑腰,还不晓得会受些什么磋磨。有心替她谋划,也唯有暗地留心,陶灼华依旧寻不到何子岚能与瑞安有着交集的地方。趁着此次苏梓琴来大阮,便想问一问她有没有关于何子岚的记忆。☆、第四百二十二章不谅许多话藏在心中,陶灼华其实也难得有人倾诉。与何子岑彼此疑心对方亦是两世为人,只为前世都为对方留过遗憾,不愿徒增对方的困扰。今世的感情持续而又稳定,既是彼此不愿去揭开前世的面纱,又何妨再稍稍等待。承如方才陶灼华所说,水到自然渠成。她将这大半年的时光略略对苏梓琴讲述了一遍,字里行间洋溢着真切的幸福,宛然不是前世那幅可怜可叹的样子。华丽的倾髻斜斜挽系,一点赤红的璎珞落在苏梓琴的眉心,雍容华贵的皇后娘娘眼中含着诙谐的笑意,拿帕子掩唇轻笑道:“你们从来都是瞧不懂的两个人,既然都有着从前的记忆,又如何不将它拾起?”大约唯有曾经沧海的人才会那么心境淡然。微笑浅若涟漪在陶灼华的唇角荡漾,又一波一波蔓延开来,她认真望着苏梓琴答道:“他若愿重拾从前,我自然陪着;他若是想将前世的不堪回首一笔勾销,我又何必强迫他重温那些沧桑。”得老天眷顾、能重活一世的幸运能有几人?无论何子岑做出怎样的决定,陶灼华都选择坦然相对。她闲适地笼起琴丝,纤纤食指挑动七弦,悠扬的音符便在大殿中流淌。“陶氏姐弟,他们如今都还好吧?”对于前世的故人,苏梓琴有着别样的牵挂。她认真凝望着陶灼华道:“陶灼华,我便是想替他们姐弟做些什么,也没有前世的相交莫逆,只能显得莽撞,你一定要对他们加倍好,连我那一份一起加上。”陶春暖能与阿西喜结良缘,固然是苏梓琴能所乐见,唯有昔年那个白衣胜雪的黑发少年,曾令苏梓琴深深伤心。她伸手出去,盖上了陶灼华浅浅拨弄的琴弦,让那首的曲调戛然而止,她深情说道:“灼华,你还欠前世的陶雨浓一生幸福,这一世便努力让他也得到应得的快乐吧。”一抹永藏于心的爱恋、一段从未开口的牵绊,前世陶雨浓短暂的一生里,唯有陶灼华如流萤璀璨,点亮过少年人纯纯的爱恋。此后的陶雨浓亦如飞蛾扑火,还了这一段不曾开始的恋情。一想到那么干净的陶雨浓曾委身在瑞安裙下,只为替自己多守护一回短暂的幸福,陶灼华便是泪盈于睫。她不复方才的欢欣,泪珠扑簌扑簌纷纷落下。连何子岑都不能坦白的秘密,却在她与苏梓琴之间坦然揭开。被泪水打湿过的眼睛格外晶亮,似到似一方澄澈高远的天空。陶灼华重重点着头道:“便是你不说,我也要为雨浓寻一份最好的归宿。”苏梓琴含笑点头,望着陶灼华的眼睛却是欲言又止,分明有些顾忌。“还有什么说不得的事?必定是瑞安要你转达些难以出口的话?”陶灼华拿帕子轻轻沾着眼睛,抬起纤长的睫毛不屑地说道。苏梓琴点头苦笑,拂在琴弦上的手一直未曾挪开。她瑟瑟说道:“瑞安要我带的话虽然疯狂,我却相信她言出必行,因此才要知会你一声。”有道是死者为大、入土为安。听得瑞安竟然以母亲的坟墓相要挟,陶灼华不禁拍案而起,眼中如能喷出火来。陶婉如是出嫁之后又被休弃的女子,无缘葬入陶家祖坟。只为一缕香魂质本洁来还自洁去,陶超然才依着她的嘱托,一半骨灰洒入洋溪湖畔,另一半骨灰葬在云门山麓。陶灼华深深晓得,母亲对那个负心男儿并未相忘,不然也不会将魂归的地方选在她与苏世贤初遇的梨林之畔。见陶灼华一改方才的淡定,如今六魂无主的模样,苏梓琴并不想多卖关子。她轻轻牵住陶灼华的衣袖,认真说道:“瑞安说这个话的时候还有个人知晓,他也托我给你带话,你先听完了再说。”苏梓琴轻轻按住陶灼华的肩膀,那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