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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自己在社会中的立锥之地、作用和存在感都多多少少有了依附。 而现在的自己,究竟属于哪个位置?究竟如何参与到这个社会规则中的,起到了什么作用?他失去了归宿感。 当老徐、文君、赵二娘以及方泠等人,看着他手里握着一定权力、受人尊敬,貌似年轻有为有能耐的时候,谁又了解他内心的惶恐和不安? 两面派完全是在玩火,不是那么好玩的。可是“取”与“舍”究竟该如何取舍?舍官身,自己能获得的能量和资源会大幅下降,更加不利于自己隐隐包藏的“野心”,仅以建文余党那点势力,要搞出声势来不知要猴年马月;舍出身,可能这辈子都无法安心,哪怕想想她也无法面对,更可能被建文那边的人暴露出来,到时候在朝廷官场有再多功劳和资历都是白费,一夜之间可能被夺走一切,隐患在胸如何安心? 和无数个旁晚一样,张宁又带着焦虑与忧心回房歇息。刚进门,就见小妹正在床边折叠衣服,洗完晾干的衣服被收进来,她正认真地折好放置。张宁不得不认可小妹做这种小事非常精细,那衣服被收拾得和崭新的一样,也许只有简单的心境才能做出这样的活来。 小妹听到脚步声,急忙回头看,脸上的表情在刹那之间惊喜:“哥哥,我就知道是你回来了!” 张宁道:“茶园子不是安排了几个丫头过来,家务事让她们就行了,不然我好像把meimei当丫鬟使唤似的。” 小妹摇摇头:“我能照顾好哥哥,每天做点活,然后等哥哥回来,挺好的。” 张宁有些疲惫地在椅子上坐下来,每天好像没干多少事,可总觉得累,或许劳心也是很磨人的。他琢磨了一下小妹那句话,微微点了点头觉得有道理,小妹以前在老家是帮着云锦铺子上的活,一起的都是亲近的家人和亲戚,过得简单充实;现在让她成天什么也不做,确实挺无趣无聊。 他忽然发现桌子上放着一张纸,上面写着一些小楷,没任何书法可言,只是一笔一划很正经,他马上就认出来:“小妹写的字?”说罢拿起来瞧。 小妹恍然大悟,急忙跑了过来想夺他手里的纸,红着脸道:“我照着书抄写的,写得太丑了,刚才忘记收。” “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北宋苏轼写的。”张宁读了一句便道。 小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不太懂是什么意思,哥哥给我讲讲故事。” “都多大了,又要听故事。”张宁随口说道,想了想说道,“你要是真想学诗文,从这种赋开始难了点,先学简单的唐诗吧。字少又好背。” 小妹小声道:“平时见哥哥老是写写算算,字儿好看,我一时图好玩随便抄的……我学这个有什么用啊,大伯不是说过,女子无才便是德,我又不能去考科举。” 张宁笑道:“哪里没用?小妹要是多学点诗文,以后就可以叫一个‘书香门第、知书达礼’,身价高了,不仅能挑更好的人家、日子富贵安乐,还能选夫婿的相貌人品学识。什么事儿不是这样,自己有多大的价值,才能选多高的条件,如此而已。” 小妹听罢默不作声。 张宁和她说了会儿话,一时间把烦恼给忘了,兴起便说:“先背一首简单的,明晚等我回来了,小妹背给我听。我想想……嗯,就这首:春眠不觉晓,处处蚊子咬……” 小妹正不知想什么心事儿,听到这里“噗嗤”就笑出来,没好气地说:“有这样的诗吗?” “背错了……”张宁汗颜,“真不是故意的。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这还差不多。”小妹若有所思地沉吟一会儿,眼睛笑弯了,高兴地说,“我懂是什么意思。” 张宁道:“那便好,我给你写下来。” 笔尖在纸上游走,张宁的心境忽然好起来。现在不正是春风、细雨的季节么?孩童时背诵的诗歌,简单朗朗上口,忽然忆起触景生情,原来仍旧如此美好。 小妹在耳边善解人意地轻轻说道:“哥哥刚才脸色不好,是不是又遇到难事了?” 张宁露出一个微笑:“没事,小妹不要管那些俗务,哥哥看见你这样简单开心、平平安安地生活就心满意足了,你会成长成一个漂亮而有气质的姑娘。” 百三十五章信手一棋 采访使司虽然不是正规编制的官府机构,但从决策、监督到执行体系一应俱全,常规而有些呆板的办事组织方法。这是常德府采访使司组建起来后的次议事。 除了张宁和吴庸等人,还有被任命为细作头目的徐光诌,以及桃花仙子。桃花仙子能参与,如同两年前张宁次到扬州见谢隽时一样,谢隽指着苗歌说:自己人,不用担心;张宁现在也这样把桃花仙子引荐给其他人。 但是苗歌或许早已经在锦衣卫诏狱里香消玉损了,想起往事,张宁仿佛看见了初春驿道边的梅花树,花瓣飘落,被行人的鞋子踩进稀泥里,粉身碎骨。 “除了派人入教混进辟邪教的分坛寨子,前期的突破点是永顺司的那座‘鬼寺’,应派得力人手蹲守此地,力图查明鬼寺与辟邪教的关系及用处。”张宁面无表情地缓缓分析着入手点。 听到这里,桃花仙子不由得抬起头仔细看着他的脸。昨晚刚见面谈事,她们就告诉过张宁,辟邪教的总坛仍然设在那座所谓的“鬼寺”后面,教主也就是张宁的娘也在那里;现在他却明白无误地提及那个地方,而且说是重点要盯梢的地方。 看不到他有什么表情,他一如平常一样的温和,说话条理清晰口齿清楚。当然桃花仙子绝对感觉不到他有一丝高兴,那淡然的口吻中,隐隐让她直觉到一种忧郁。 安排盯梢鬼寺的人手被授命给了细作头目老徐,但老徐是张宁的人,最后还是张宁自己在cao纵。如此一来,又把吴庸排斥在外,采访使司这个格局一开始就注定了吴庸不好插手。 等议事完,果然张宁就立刻交代老徐,让桃花仙子负责此事。 他又私见桃花仙子,说道:“上次我们查香灰案,那座古寺便是一个疑点,如今我们如果避而不谈,就会‘欲盖弥彰’,所以有些事迫不得已要这样安排。我写一封信,你去永顺司后设法交给姚夫人,把你手下的细作人数和分工告诉她,好让她们有所准备提防,毕竟下面的密探并不是能完全信任的人。如此一来,既让咱们办的差事看起来合情合理了,又不至于危及总坛。” 张宁说罢叹了一口气,沉默不语了。桃花仙子本来想和他多说两句话,但见他这副模样,也只好安静下来,只见他坐在那里手里拿一粒围棋子在桌子上轻而慢地敲着。 ……在常德府礼馆里住着的吴庸和詹烛离也在密议。吴庸和往常一般,很淡泊的样子,茶不离手。 不过詹烛离却在一旁发牢sao:“咱们大老远到这蛮荒之地来,什么事儿都不让沾手,实在闲得慌……这地方的酒我也喝不惯,还是南直隶的米酒喝着顺口。” 吴庸看了他一眼,又低头沉吟:“还是那座古寺的事蹊跷,这事儿咱们要不要过问过问……” 詹烛离听罢有些疑惑,由于他的相貌问题,疑惑的眼神显得有点夸张。他的皮rou又黄又枯,偏偏骨骼很大,年纪也只算中年、眼睛并不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