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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起,索性避之不谈。也知道,她不愿谈起的事情似乎比他还多,一直没追究过。有什么资格追究?但凡追究,她一定会让他也开诚布公,那是他在以前做不到的。总是想,有些事,自己明白就得了,她知晓之后,要是有良心,少不得会歉疚,要是没良心,少不得眉飞色舞的嘚瑟——他才不要用那样的方式惯着她。是太清楚,他这小妻子,太过与众不同,所处的位置,是与自己完全对等,一旦笃定可以有恃无恐,保不齐就能把他活活收拾死。何必呢?喜欢她又不是缺理的事儿,更不是罪过,但把自己祸害得像是缺理似的,又是何苦来的——他是大男人,且是常人眼中文武双全的男人,怎么能在她面前底气不足?所以,她每次故意让他说“喜欢”的时候,他都是满心抵触,总是盼着她能先一步说出那句话——哪怕是敷衍,他都想听。只是,她比他还拧巴,连敷衍都不肯的。到底是他怂了,先认栽了。因自己而起让她不得安生的事,太多了。一句喜欢,不足以抵消她所承受的一切,但是,总得让她知道吧?——他喜欢她,需要她的陪伴,不能承受再次与她离散的可能。真的,有时候会生出恐惧,怕她觉得太累、太不值,甩手走人。不行,绝对不行。那是没办法承受的梦魇。蒋徽望着董飞卿,心头暖暖的,也酸酸的。这个从小到大都拧巴的男人,她深爱的男人,竟然为自己付出那么多。但是,以前他从不肯说。一字一句,都不肯提及。换个角度看待今日的事,她要感谢董夫人。那妇人无意间让她知晓了从不敢奢望的事。原来,重逢之初他的病痛,是因自己而起。这足以让她动容,同时是更加心疼。想象不出,如画的江南烟雨之中,一身病痛、踽踽独行的男子,目的只是寻找一个人,那该是怎样的煎熬?怎么过来的?需要怎样的意志支撑着,才能熬到寻到她的那一日?蒋徽站起身来,走到董飞卿面前。他唇角噙着微笑,在同时站起身来。她投入到他怀里,展臂勾住他颈子,“董飞卿……对不起。”言语出口,已经有些哽咽。对不起,在外不够细心、缜密,让你担心到了那等地步。对不起,我该早些结束等待你现身于人前的情形,站在人瞩目的位置,让你轻易找到。董飞卿拥住她,低下头去,吻了吻她的额角,“傻乎乎的,连这种账都算不清楚。”这是心里话,她总在最该清醒的时候对着他犯傻,傻得让他心疼。她抬起头,眼中噙着泪光,唇角却绽放出笑容,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唇,“到头来,我们董公子娶了个傻子——跟谁说理去?”他轻轻地笑起来。蒋徽咬了他下巴一下,大眼睛忽闪一下,柔声道:“今晚,我想去趟曾家,跟陈嫣说说话。”“行啊,”董飞卿说,“横竖无事,我陪你。”董夫人回到府中,进到厅堂,看到董老太爷、董老夫人坐在三围罗汉床上。她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这些年了,她对公婆的厌恶越来越重,到了今时今日,就快难以掩饰这种情绪了。深吸一口气,她屈膝行礼。董老太爷咳嗽一声,板着脸问她:“去见那个孽障了?”“是,见过了。”董夫人神色木然、语气冷淡。董老太爷问道:“他怎么说?”董夫人直起身形,笼统地回道:“他说,要慢慢地跟董家算账。”董老夫人狐疑地审视着她,“你到底和陈嫣联手做了什么下作的事?先前他好好儿的,摆明了是把董家当做陌路人,你也是安安稳稳地待在家里,这两日怎么就忽然忙乱起来?你对志和的说辞,他能信,我可不信。”董老太爷冷哼一声,“把家底都要败出去了!那孽障是不是收了银钱却不肯消停?”董夫人从袖中取出那个精致华美的荷包,“您放心,他没收。等会儿我就把这十万两归还到账房。”“那还好些。”董老太爷循着发妻方才说过的话,问道,“说吧,你到底和陈嫣做过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事?”董夫人直视着他,没再遮掩眼中的不屑,“我是与陈嫣做过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您二老又能怎样?再唱一出勒令儿子休妻的戏么?好啊,我求之不得。眼下谁不知道,身在董家的人,滋味比跳进火坑更难受。”“你好大的胆子!”董老太爷苍老的手拍在罗汉床上的黑漆小几上,“给我跪下!”“反了!反了!”董老夫人震怒,“给我去家庙罚跪思过!”董夫人冷笑出声,“眼下真不是你们整治儿媳妇的年月了。我就算有千般错处,也是拜你们所赐。当初你们是怎样对待飞卿的生母的?那档子事,结果是两败俱伤——我到如今也说不准,她是太蠢还是太聪明,早早离开了这个火坑。“我若是有错,也是因你们而起,是你们让我嫁过来之后就看低飞卿——没这个前提,我又怎么会开罪他。”“……”董老太爷、董老夫人震惊,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出去。”董夫人一改往日低眉顺目的做派,“如果你们不能让我带着儿子离开董家,就别对我指手画脚。这么多年了,我早就忍够了。”说话间,往里间走去,吩咐随侍在侧的丫鬟,“送客。他们若是不肯走,便唤外院的人来把他们叉出去!”“是!”董夫人冷着脸转入里间更衣,对公婆的指责甚至谩骂,全然是充耳不闻的样子。的确,她能支取十万两银钱,能够打着董志和的旗号去见董飞卿和蒋徽,是因她对董志和撒了谎。她对他说:陈嫣因为曾被董家退亲的缘故,怀恨在心,一度追杀蒋徽和董飞卿,到眼下,蒋徽和董飞卿查出此事,要清算旧账,而她曾出于亏欠之情帮衬过陈嫣一些事,却不知,帮衬的正是有助于追杀蒋徽、董飞卿的事。为着避免横祸,董家要帮她安抚住董飞卿和蒋徽。董志和信了,最起码,他是选择了相信,并在相信的基础上给予支持。这一晚,陈嫣歇下之前,照旧服用了迷药。这一次,她并没能如愿昏睡到翌日天明:夜半,便有人用冷水浇醒了她。惊醒之初,她心智茫然,几息的工夫之后,环顾周围,看到了一名美丽绝伦的女子意态闲适地坐在床前的座椅上。看清楚那女子样貌,她猛然一惊,立时坐起身来,“你、你……怎么到这儿的?要做什么?!”这上下,她情愿见到鬼,也不想见到那女子。但是,事实却偏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