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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许霁深修长的指间忽明忽暗,他盯着被风吹得灯影闪动的江面,思绪突然飘回到若干年前。他并不时常回忆过去。也可以说是下意识的去回避。他不愿再去回忆当初母亲将他带回许家的那天,他哭着哀求不要送走自己的落魄模样。他也不愿再去回忆母亲松开手离开时,连一个回头都没有的决绝背影。每次回“家”时,他也不愿去回想刚到许家的那几年,许齐昌是怎么无视他,郑曼龄是怎么在私下不带脏字的讽刺他是个没娘要的野种。十五岁之前,他在许家活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那个家不是真的家。也没有哪里是他的家。十五岁之后,许家上下渐渐接受了他的存在,那些曾经唾弃辱骂他的人转过头来又向他示好。那些人甚至到了现在,也仍在他的生活里,和他称兄道弟,把酒言欢。小小年纪,他就已经深谙这人世间的规则。他接受着他们的“好意”。他想,这是他应得的。这是他用隐忍和自尊换来的。付出和得到原本就是这世上最公平的游戏。有什么不对的吗?他从没觉得。只是今天程愿安看着他时的那个表情。让他开始怀疑,他一直理解并深信的东西,是不是出现了偏差。回过神来,烟灰已经落了一地。许霁深仰头喝掉罐中的酒,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无名指上的婚戒,突然自嘲的低头轻哂。可是为什么,要在意她呢?37.第三十七章你再指她试试两听啤酒下肚,高处冷风一吹,许霁深似乎终于有了些困意。他俯身捡起地上的易拉罐,正准备起身回房。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惊呼,“卧槽吓死我了!”他回头循声望去,程愿安正穿戴整齐的站在落地窗内,捂着心口有些惊魂未定的看着他。“你……又失眠了?”许霁深侧坐着打量了她一番,不答反问:“你呢?离家出走?”“有个病人现在情况不太好,我得过去一趟。”说完,她便往玄关那边走,走到一半,她像是想起什么,回头看向许霁深,嘴巴张了张,又默了几秒,道:“精油在我床头柜,你拿去用。”说完,她小跑几步消失在走廊尽头。黑暗中,传来一声利落的关门声。许霁深盯着那看不到的背影好几分钟,慢慢从沙发上起身进了客厅。走进程愿安的房间,一股浓淡恰到好处的薰衣草香味立刻包围过来。他坐到床边,拿起床头柜上的精油瓶子仔细看了看又放了回去。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看上去像是三无产品。呆坐半响,他又鬼使神差的将那瓶精油拿起来,照着程愿安平时的样子抹了一点在耳下和鼻下。刚起身,他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她的床。一个巨大的绿色仙人掌抱枕,正横在一团乱糟糟的被子上。突然就明白他俩同床那晚,程愿安那些不老实的动作是怎么来的了。许霁深看着那团揉成一坨的被子,不自觉的就伸手将它捞了过来铺开。收拾好后,他看着铺好的床铺,难得的打了一个呵欠。像是中了蛊似的,此刻只想倒头睡下。心里想着,身体上也那么做了。松软的枕头上传来更为浓郁的精油香味,夹杂着几丝好闻的奶香,在他鼻尖飘飘绕绕。是她的味道。很快,眼皮就有些沉沉的。朦胧间,他像是听到了那晚程愿安轻缓而规律的呼吸声,在他耳旁,像羽毛般轻扫。又像是这几晚,次卧卫生间里隐隐传来的音乐和哼唱声,似有似无。他的心,像一叶扁舟,在平静的湖面,稳稳当当的,泊了岸。-程愿安忙到天空泛白才从重症监护室里出来。这个病人是一个刚刚才满十五岁的女孩,名叫施晴,同时存在左心增大,二尖瓣重度回流,主动脉轻度反流,心包积液等多种问题,心脏功能一直在持续衰竭中。施晴前几天刚从县城的医院转过来,已经连续住了几天监护室,情况一直不太乐观。科室会诊之后一致认为,对于施晴最好的方案便是进行心脏移植,但心源并不一定马上就有,还需登记排队。程愿安作为施晴的主治医生,将情况一五一十的阐述给了施晴的家属。施晴的家人虽然是农村的,但穿的干净体面,看起来并不算拮据。程愿安满以为他们会同意心脏移植的建议,毕竟手术费和术后的药品并不算天价,对于挽救一个年轻生命来讲,已经算是相当划算。但施晴的父母亲戚在听完她对费用的预估之后,几人围在走廊一角七嘴八舌的商量了很久。最终,施晴的父亲走过来,问她:“医生,做这个手术的话,我女儿能活多久?以后她心脏就好了?”程愿安如实道:“这个年数没有一个非常固定的数值,心脏移植患者的生存期限跟患者术前的身体状况,术后抗排斥药物的反应程度等多种因素都有关。但据我们的观察,术后一年基本是没有太大问题,十年的生存率也是很高的。”“才十年?那十年之后呢?”“这个还是要根据她术后的情况以及定期复诊的情况而定。”“还要复诊?”“是的,对于心脏移植患者,我们是建议定期复诊,随时留意。”“也就是说,做了也不一定完全能好啰?”听到这句话,程愿安多少猜到了他们的意思,但也只能点头道:“心脏移植是没有办法确保百分百能痊愈的。任何手术都有风险,但对于施晴来说……”她还没说完,施晴爸爸就丢下她转身走到那群家属中间抱怨着:“医生说做了也不一定能好哦……这钱花的……”施晴的mama怀里抱着一个看起来四五岁的小男孩,嘟囔道:“老大下半年就要结婚了,房子还没装修,这一下大十几万去了哩……”旁边一个不男人跟着附和:“就是撒……阿民这正是用钱的时候。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