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10 聚会
提议到市中心的酒明烤rou店聚会是由孙明提起的，大家也没有异议，于是这个倡议顺理成章地通过了。 烤rou店是韩式的装修风格，在河清市已经开了足足十年了，是让食客赞不绝口的一家店，更重要的是，这家店的店主是孙明的父母，得知孩子高中毕业聚会带同学们来，两位开明慷慨的店主很大方地给了优惠折扣。 夏残到的时候，还很早，她一向有早到十分钟的习惯，定好的包间中只坐了几个同学，老师们也还没到场，巧的是，王睿和李无常也在其中。 夏残今天穿了一套蓝色的长袖长裙，戴着帽子，脸上带着温柔亲切的笑容，让同学们如沐春风，但刚刚被打过屁股，和几乎围观了好友被打屁股的王睿和李无常只觉得刮到他们脸上的风是在凛冬腊月刮的，好像要刮下一层皮似的。 孙明招呼夏残坐到主位旁边，笑容有些憨憨的，忙前忙后，直到父母不得不把他按在包厢里，他才脱下服务生的红色围裙，洗了手坐了下来。 时间不长不短，大家也都随便聊了聊，夏残饶有兴趣地看着王睿，道：“王同学，还不知道你想报考哪所大学呢，填志愿的时间也快到了啊。” 王睿沉声道：“河谷警察大学。” 当即有同学打趣道：“好大学啊，不过听说分特别高，能进去的不多，你的分能行吗？” “可以，估过分了。”王睿说道。 夏残脸上勾起一抹莫名的笑意，道：“惩恶扬善，是好事啊，王同学的志向真远大。” 当即有人“是啊是啊”地附和着，王睿觉得心里难受极了，因为即使知道他想考警察大学，夏残那双浅棕色的双眼中还是没什么波动，如果不是他的错觉，他甚至看到她笑了一下。 不以为意地笑。 这个女的绝对是个疯子，毫无同理心，亦没有恐惧的情绪，在十五六岁的年纪就敢在老师和同学面前演戏，把大家耍得团团转，到现在也没人知道真相，谁知道她以后为了一己私欲敢做出什么事……王睿喝了口可乐，刺辣的感觉划过喉咙，他微微皱了皱眉。 半晌，同班的二十五名同学和老师们陆陆续续到齐，有些清冷的大包厢这才热闹起来，同学们烤rou的烤rou，聊天的聊天，有几个男生当场想开酒瓶，被老师给阻止了，最后好说歹说，几个男生共喝一瓶啤酒，每人一杯…… “班长，你打算考什么专业呢？”吃了一会儿，有人好奇问道，“班长一向很厉害，一定有很多好大学会提前联系班长的，真羡慕啊。” 夏残羞涩地笑了一下，道：“还好，我想考医科大学，以后一身白衣治病救人很好呢，唉，就是很担心我这身体，可不可以……” “一定可以的！班长人美心善，是我们高一五班的骄傲！” “是啊，毕业典礼都是班长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发言的呢。” “什么时候能像班长这样优秀就好了，唉，好羡慕呀。” 夏残温温柔柔一笑，道：“还好啦，只要努力学习，主动进取，大家将来都会成为很优秀的人，希望我们五年后，十年后还能再聚一聚，那时你们一定会是各个行业的顶尖人物，我相信同学们。” “哇，班长你太好了吧，我感动得想哭。” “那就说好了，我们五年后，十年后也要再聚在一起！” “呜……好不想毕业，怎么过得这么快……我不想和你们分开……” “我也是。” 夏残又安慰了几句，从桌下看了时间，晚八点五十，大概吃了将近两个小时，终于该散了。 这时忽然有人提议道：“我们一会儿去KTV吧，我们去唱歌！” “好啊好啊！” “我也想去，去吧去吧！” “我得和爸妈说一声……” 还好老师已经吃完提早离席了，不然聚会大概不像这样闹哄哄的。 夏残摇了摇头，道：“我就不去了，我meimei一个人在家等我，你们去吧，不好意思啦大家。” 虽然有些沮丧，但大家也只好同意，接连叮嘱着她路上注意安全，到家了发信息之类的话语，夏残一一应过，提前离开了酒名烤rou馆。 夏残走了一会儿，下了二楼去公交车站，才发现王睿跟在身后。 她歪头一笑，绕过公交车站，在一家人流量不大的寿司店前停了下来，回头，见王睿还跟着，便也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霓虹的灯光下，夏残苍白病弱的脸半隐在漆黑的长发下，一双眼睛不带任何感情地看着他，即使脸颊因为烤rou店里较高的温度而微红，但也看不出……看不出一点生机。 王睿皱眉道：“夏残，我只是想和你说几句话。” “哦？我听着呢。”夏残微微笑了起来，“你想和我说什么？” 王睿咬牙切齿道：“高一那些事过去就过去了，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做那种事了，还有，和人解决问题可以和平商量，而不是用那种卑鄙的手段，逼迫只会带来毁灭，两败俱伤！” 然后在他瞪圆了的眼睛中，半晌，对面的女生微微笑了，就在他以为她能听得进去时，夏残微笑道：“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不是要和他们去唱歌吗？去吧。” cao，对牛弹琴，无药可救，不可理喻！ “算了，你好自为之。”王睿皱着眉说，然后回身走了。 正当她要继续走的时候，忽然又有个人叫她。 “班长？” 又有什么事？夏残心中不耐，平静地转过身去，见一个瘦弱男生从寿司店后面走了出来，戴着黑框眼镜，瘦高瘦高，校服的裤子有些短，露出了一截脚踝，蓝白相间的校服下端沾染了些许油渍，头发很密，但也有些油，一双畏畏缩缩的眼睛藏在厚厚的镜片下…… 夏残在记忆里翻找一番，终于找到了这个平日里没什么存在感的学生。 吴义。 学习普普通通，运动细胞不行，衣品差，家境不好，沉默寡言，性格内向…… “吴同学，有什么事吗？”夏残脸上挂起了和善的微笑。 “班，班长，我也想考医科大学……” 城市的街道闪烁着霓虹的彩光，夏日入夜的风温度刚好，吹动女生浅蓝色的长裙，拂起她乌黑的发丝，刚刚结束高考的男生有些结巴害羞地和她说想去同一所大学…… 告白。 “嗯，那志向很好呢，不过吴同学，我需要回家了，我们改天再聊好吗？”夏残阻断了吴义接下来的话。 “就耽误你一小会儿，真的。”吴义渴望地看着她，道：“可以和我去那边的咖啡馆一趟吗，我知道你很喜欢喝蓝山咖啡，已经为你买了一杯。” 虽然没怎么说过话，但既然别人都已经请求到这份上了，夏残也不好拒绝，只好点点头，想着喝杯咖啡的时间并不长，便和吴义去了寿司店对面的旧站咖啡店。 咖啡店装修小资，棕木地板踏上去会发出悦耳的闷响，门角挂着一个小巧的银色铃铛，每当有客人开门，就会发出清脆但不刺耳的铃响声。 挨着玻璃窗的窗户放了两个乳白的瓷杯，夏残坐了下来，看着外面川流的车辆人群，抿了口咖啡，道：“谢谢吴同学请我喝咖啡，这家店的味道真的很不错呢。” 吴义看着她喝了口咖啡，微微一笑，道：“不用，不过班长真的很爱蓝山。” 话说完，他沉默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过了一会儿，他道：“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 夏残放下了杯子，状似有些惊喜道：“是吗，没想到连我这样总爱生病的人也会有人喜欢，吴同学，你喜欢我什么呢？” “班长有很多优点，性格温柔，长得又好看，很会关照大家，而且成绩又好，智商一定很高……”吴义说着，脸逐渐红了起来，他害羞笑道：“我妈说，这样的女人很适合当老婆……” “这样啊，阿姨眼光真好呢。”夏残说着，腹部却涌上无法抑制的恶心，她笑了笑，道：“啊刚才吃得有些饱，喝不了太多了，吴同学，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得回家照顾我meimei了。” “那，班长，可以答应我吗？”吴义用手碰了碰星残的手，害羞笑道：“我一定会对班长很好的。” 夏残背后起了一层冷汗，浑身轻颤了一下，几欲作呕，强忍着内心的恶心，克制道：“不好意思，我没有谈恋爱的想法，现在我只想上大学好好学习，你也知道我的身体……” “没关系的班长，我不嫌弃你……”吴义以为夏残因为身体的原因而自卑，所以才拒绝他，当即握住了夏残的手，靠近了他，深情道：“你和我在一起，一定不会受任何苦的，你不知道，私下里他们都说你身体虚弱，甚至咒你早死，我都没有参与过，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被他握到手的一刹那，夏残便感到一堆密密麻麻的虫子爬在了自己手上，浑身汗毛直立，一股极端的愤怒冲到额顶，她难以抑制地甩开吴义的手，转身便走，道：“我真的要回家了，吴同学也快点回家吧，阿姨会担心的。” 说罢，当即快步走出咖啡店，但许久才听到门关的声音。 她余光瞥见吴义仍跟在身后，亦步亦趋，寸步不离，夏残对他的厌恶忽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满心警惕。 走向公交站的路途不算短，没多久，她忽然感到腹部有些灼热。 夏残眯了眯眼，没想到有天自己也会被人给下了药，她停了下来，当即到旁边的便利店买了瓶矿泉水，开瓶便喝了半瓶，回头看看，吴义果然还跟着，便利店门口的灯光下，男生镜片后的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扫视着她的身体，道：“班长，你看起来好像不太舒服，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夏残微微笑了一下，道：“吴同学真好心，不过还是快点回家去吧，这么晚不回家，阿姨一定以为你出什么事了，会担心的。” 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夏残便有些呼吸急促，腹部灼热无比，浑身燥热难耐，面部也有些发烫，尤其是四肢，平日里就没什么气力，现在更是麻麻痒痒，虚软无力。 夏残便又往便利店里走了几步，看着柜台后面的中年夫妻，微微笑道：“叔叔阿姨，我身体有些不太舒服，可以在这里坐一会儿歇歇吗？对了，买袋鸡爪。” 坐着嗑瓜子看电视的老板娘当然也没拒绝，从柜台后面拿了个小板凳给星残，道：“坐坐坐，丫头，身体不舒服得去医院看看啊。” “老毛病了，坐一会儿歇歇就好。”夏残忍着身体不适在凳子上坐了下来，当即拿出手机给尚知打电话。 而吴义，仍在外面看着他，不远不近，只是固执地问她，道：“班长，你真的不需要去医院看看吗，你的脸好红，不会发烧了吧？” 夏残一边等电话，一边道：“不用了，吴义，你跟了我这么久别跟了，赶紧走吧，一会儿我叔叔会来接我。” 她故意说得假装很镇定，但老板娘四十多岁见多识广，当即觉得不对劲，微微扭过身体往外一瞧。 好家伙，外面那男生的眼神恨不得把柜台外面坐着的小姑娘给盯穿，便对夏残道：“小姑娘，你家离这儿近吗？不近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挺近的，坐公交也就五六分钟吧。”夏残小声道。 “那就行，天也这么黑了，我一会儿该关店了，反正也不远，你要是怕黑，我送送你也行。” 见尚知还没接电话，夏残便挂断了电话，感激地笑笑，对老板娘道：“谢谢您，您真是个好人。” 老板娘磕着瓜子哈哈一笑，道：“别客气，我闺女跟你差不多大，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我也不放心啊。” 听罢，吴义这才悻悻地走了，之后老板娘又将她送出两站，没见吴义的身影，这才放心她一个人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