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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低着头书写着,狭长略窄的双眼皮下面是黑长浓密的睫毛,长睫衬着苍白到透明的皮肤,黑与白的对比映衬出极端的鲜明感。许盈有些失神,渐渐地,注意力又缓缓下移,停留在他握着笔的手上。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很整洁干净。宛若白月雕琢成的一般。“盈盈!盈盈!”耳边传来流刘玲玲的叫喊,许盈陡然回神。“上课了。”刘玲玲说。许盈清清嗓子,连忙翻开课本,翻开课本的时候她看到自己白白胖胖的手,一时间想起那双白皙修长的手。她蹙起眉心,抿着唇戳了戳自己胖胖的手。她好胖啊。而且也不怎么好看。她嘴唇抿成了一条绷得紧紧地直线。星期一上学,刘玲玲惊讶,“你忘戴眼镜了?”“戴了,不过是隐形眼镜。”“你不是不喜欢隐形眼镜吗?”“难道你不觉得我把眼镜摘了之后变得好看一些了?”其实没什么区别,主要是她脸太白胖了,跟个汤圆儿一样,戴不戴眼镜,真没区别。许盈从厕所返回教室,进后门的时候,许盈瞄了瞄周衍,不自觉地整理了一下衣服,有些赧然地经过他身边。等到座位坐下,她拿出小镜子。她撩了下耳际碎发,继而又偷瞟他,立马又转回了身。她吸了吸气,开始复习准备下一次月考。想到月考,就又想到了周衍第二名的成绩。第二名啊。许盈面上染上了一丝愁意,然后加紧时间复习。月考那天,周衍没来学校。后来才许盈从班主任口中得知,周衍的母亲病逝了。听闻消息,许盈心脏猝然收缩。月考过后两天,周衍来学校了。他瘦得厉害,眼底浮着nongnong的青黑,像滴了墨汁一般,整个人比之前更清冷沉郁了。许盈想要上前安慰安慰他,却又有些怯懦,有些不好意思。一连几天周衍都是那副沉郁的模样。许盈踟躇着,从家里带了盒开心牌巧克力,她在便利贴上写了许多字,把便利贴贴到巧克力上,偷偷放进了周衍的课桌里。周衍从课桌里拿出了贴着便利贴的巧克力。便利贴上写着:节哀顺变,你mama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么难过,你要坚强点,开心点,这才是你mama想要看到的。如果还是很难过,吃点巧克力吧,它会让你心情变好的。文字结尾画了一个圆圆的笑脸。死水般的瞳仁波动了一下,周衍下意识地望向坐在第一排的许盈。等所有人都离开教室去做大课间活动后,周衍来到许盈的座位,翻了下她的书本。书页上的字迹和便利贴上差不多。静默在原地半晌,他返回座位,拿出了巧克力。指腹摩挲着便利贴上的字,接着又捏紧了巧克力。撕开巧克力包装,将巧克力送入口中,他闭目,静静咀嚼。良久良久,他喉结滚动着,一滴温热的液体从眼底滑落,落在了剩下的半截巧克力上。一晃好几日过去。公交车里人不多,许盈打了呵欠,刚想补觉,神经突然一激。周衍在她前面坐下了。她深深一呼吸,面色一派平静,心中却十分雀跃。上次他在公交车上拉了她一把后,这是这段时间以来,他再一次离她这么近。她还在雀跃着,忽而见他起身给孕妇让座。孕妇感激道:“谢谢。”他仍然是没有起伏的语气,“不用。”他拉着拉环,白皙的指骨映着玻璃折射进来的光,好像他在发光一样。孕妇下了车,周衍重新坐回去之时,目光无意间扫到座位后方,他微微一顿。嘴唇开合两下,他踟躇着,还没发出声音,她却转过脸,像是没看到他一样。他神色微微晦暗,抿了抿唇后,他坐到座位上。座位后面,许盈面色发红。刚才他是发现她偷看他了吧?她很尴尬很羞耻,所以及时转过了头,可尴尬和羞耻却不知为何更重了。拍了拍额心,她平静下来。转而她发现,这两天他不再像前几天那么沉郁了,好像不那么难过了。她也不知为何,精神没那么紧绷了,松了一口气。中午刘玲玲叫她去食堂吃饭,她拒绝,“我不饿。”她捏捏自己腰侧的rou,心底默念:我不饿,不饿,一点都不饿。可是她还是饿得忍不住了。她捂着肚子,灰溜溜地去往超市。就喝一瓶酸奶,不会长胖的。周衍放下笔,去吃饭。他犹豫是去食堂还是小卖部,已经朝着食堂的方向走去时,他看到许盈飞速跑进了小卖部他低了低睫毛,然后决定去小卖部买吃的。许盈结账时,听到斜后方的货架旁边有人道:“诶咱们离他远点,免得被传染了!”许盈一怔,她探长脖子。视野里,是面色发白的周衍,还有刻薄地羞辱他的两个女生。“哎小心别被传染上了!”周衍唇色越发白,像是被羞辱和难堪扼住了喉咙,劫走了呼吸。许盈握紧双拳,她想也没想,挡在周衍面前,“说什么呢你们!”“怎么了,我们说的不是实话吗!”“呸!你爹的实话!”“你!你帮他说话?不怕被传染艾滋病啊!”女生嗤笑。“人家检查过,没病!没病!”“谁知道有没有呢!”“先不说他有没有病,但我知道,你肯定有病,脑子有病!”许盈叉腰。“你!”“怎么地!”许盈往前一挺。她胖胖的,敦实的吨位加上她浑身的煞气,把两个瘦弱的女生给吓到了。两个女生尖锐地一哼,骂骂咧咧地出了小卖部。“切!”许盈冲着两人的背影吐舌,随即转过身。她咳了咳,“那个……你还好吧?”周衍看着许盈。头顶的灯光洒进她的眉目间。灼烈的光芒又从她眉目间析出来,穿过空气飞到他喉咙跟前,化作一把利刃,一刀砍断了扼住他喉咙的手。被扼住喉咙的窒息感消散,他的呼吸登时顺畅下来。他与她对视着,心底翻涌着各种情绪,沉默了很久,他说:“谢谢。”许盈摸摸后脑勺,“不用不用。”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周衍又说:“谢谢,谢谢。”他又说了两遍,为之前她帮助他的两次道谢。“都说了不用啦。”她不知为何,不敢与他对视,只盯着鞋尖,紧张之余,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那什么,匡扶正义,惩恶扬善,是我们天下第一帮的准则!帮你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