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把她当人

    “换上。”

    高长廷将黑色袋子仍在床边，里面是李星的工作服，洗过，烘干过。

    上面还有李星的铭牌。

    李星看向梁执，他的眼神是同意，也是满意。

    “现在？”

    “现在。”

    高长廷的话里是催促。

    李星坐起身环顾房间，灰色的遮光窗帘严严实实，她看不见外面的日升日落，自然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但肯定过了早晨七点，因为高长廷在。

    这间房也是高长廷在酒店里长期住的套房，李星认得。

    “一切都要像没发生的一样。”

    梁执冲着高长廷的方向淡淡道。

    “……”

    高长廷不语，只是盯着李星。

    “他要知道他连死都不能死，才是真的死不瞑目。”

    梁执又说了一句，话里欢快，兴奋，却有一种奇怪的凄凉。

    高长廷像是没听见般，他弯身将黑色代理里的工作服拿出仍在李星面前，“快点。”

    李星之前还觉得高长廷冲动好骗，似乎很好掌握，但眼下他的命令又让她喘不上气。

    但李星没有退路，她的仇人一定要以最悲惨的方式死去。

    高长廷她不是没有了解过，虽然都是通过新闻和同事的讲述，现在足够用了。

    李星想到停尸间里母亲身上的胸口的窟窿，泪水盈满眼眶。在此时刚好用得上。

    “你……你们看着我，我怎么换。”

    二十四岁，面容饱满，唇红齿白，眸色清澈，五官本就精致，再加上故作的柔弱懵懂，高长廷明显的愣了一下。

    “我们去客厅，你换好喊一声。”

    这句里仍然有催促，但没有的是粗暴。

    李星能感觉到，他的迟疑。

    五分钟后，李星已经穿戴整齐出现在套房客厅。

    这不是李星第一次见高长廷，但她确定这是高长廷第一次把她当成人。

    李星确信，从这一秒以后，她有的是机会让他把她当成人。

    而梁执，他的眼神李星猜不透，没有变化，可这一成不变中总有种看故人的感觉。

    可几小时前在1807号房，他们也是第一次面对面。

    不过无论如何，他们俩在这里等待的总不会真的是她。

    “要我做什么？”

    “把我爷爷推出酒店。”

    “尸体？”

    “不，我爷爷没有死。”

    李星瞬间明白了高长廷的意思。她重新回到1807号房，如坠冰窖。

    就是字面意思。

    此时正值春季，拉斯维加斯白天的气温一般在十五度左右，清晨或者夜里出外勤的工作服都是大衣，而酒店内部保持在二十六度的恒温。

    但1807号房明显不是。

    墙上的温度显示14度，李星汗毛颤栗，而梁执和高长廷却纹丝不动。

    李星再一次看见了高老先生，不同于几小时前，他正坐在轮椅中，或者说，他正被坐在轮椅中。

    地毯上哪里还有血迹，崭新发亮，而那块被梁执敲碎的玻璃也无迹可寻。

    阳光正从落地窗外透过玻璃照进房间，轮椅就在阳光和阴影的分界边。

    “你要记住，从现在开始无论你见到任何人，我爷爷都是活着的。”

    李星点点头。她太明白了。

    高老先生的死牵一发动全身，高家要他活着，至少活到他们把一切处理完了之后。

    在李星点头后，她听见梁执道，“你们准备怎么对付陈家的人。”

    “你到底是哪边的。”

    “利益。”

    李星也明白了为什么梁执能毫无顾忌。

    因为他早就预判到现在的情形，这里不会有寻找蛛丝马迹的警察，只会有暗暗涌动的硝烟。

    李星上前握住轮椅的把手，尸体被戴着帽子和毛巾推出1807号房，推进电梯，推出酒店，最终推进高家专属的加长林肯里。

    李星也在这一天加入了新的阵营。

    “你也不想高家的人知道真相吧。”

    “你不会说。”

    “也不一定。”

    “除非什么？”

    “除非，你是我的VIP客人。毕竟我刚刚失去了我最大的VIP客人。”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