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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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抱着笔记本，闭上眼，公交车摇摇晃晃地我竟然睡着了。梦里是陆绛然的脸，并不清晰，她站在离我很远的地方，看着我轻轻地笑着，一如在学校时的模样。

    她向我招手，我也笑，朝她跑过来，我想问她你怎么在这啊，可是我过不去，我们中间是一条裂缝，缝隙越裂越大......

    我看着陆绛然嘴巴一张一合说了什么，但我听不到声音，我努力想要去排除杂念，盯着她的口型，但是还是认不出她说了什么，我有点着急，公交车猛得一刹车，我醒了。

    我呆呆地愣了一会神，突然坐直往窗外看，还好，没坐过站，还有一站我就要下车了，我醒的还真是时候。我又检查了一下书包，手里还握着陆绛然给我的笔记本。回过神了。

    我看了手机，我睡得有一会了，蹦出来这么多消息。我先点开陆绛然的。

    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我现在的心情。陆绛然，竟然，喜欢我吗？

    车到站了，我把本子塞进书包，下了车。

    公交车只能到村口大路这里，走回我家去还有一段距离。我沉默着慢慢走，心里一团乱麻。我回想这三年，我和陆绛然说过的话不算多也不算少，就是平平常常简简单单的同学关系。我们是文科班，女孩子多，但是大家都和和睦睦的。是什么时候开始，陆绛然对我产生了这样的感觉呢？

    尽管平时我也有了解一些les或是原耽文学，可我自己是从不往这方面想的。这不合法，况且我也没想过谈恋爱，这样的学习压力够上头了。

    想来想去想不明白，这段长长的路倒是一下子走完了。我走到家门口，大黄狗兴奋地叫起来，尽管被绳子拴着，它还是一下一下往我身上扑着，欢快地摇着尾巴，吐着舌头斯哈斯哈的表示对我的欢迎。

    回家了，爸妈都在，只有小阳不在，他快中考了，今天晚上就回学校去了。他们都没有问我考的怎么样，只是准备了一桌子的饭菜，等着我回家吃饭。

    但是很明显，爸爸很高兴，他甚至开了一瓶酒，平时他从不喝酒的。

    “你这考完了，也是了结我跟你妈的一桩心事，这假期，咋打算呢？”爸抿了一口酒，捻着盘子里的花生米，笑着问我。

    “休息几天，我打算找个暑假工做做兼职去。”我喝了一大口汤，“然后我想着，八月份生日过了，我就去考驾照。”

    “行，你有想法就好。你这边回头也该研究研究报学校，人都说这报学校也是门学问，我跟你妈都不咋懂哩，你自己多瞅瞅看看，不中了也多跟你那同学问问，选选专业啥嘞。”爸脸上带着歉意，又很认真。两杯酒下去，脸上已经微微有点热意。

    “我看人外头有专门给报志愿的老师，要不然咱也花点钱叫人家给咱选选学校啥的。”妈一边给我夹菜一边说，“你这边一弄好，阳阳一考完，咱就心静了。”

    “别花那钱了妈，我多查查，心里有数就行。”我往嘴里扒拉着稀饭，心里却在想怎么回复陆绛然的信息。

    我想到她跟我说想要和我去一个学校，想到她给我的笔记本，想到她说“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太奇怪了。实在太奇怪了。

    吃完饭洗了碗，收拾好桌子，我进了房间重新拿起手机，看着班群里刷了一两百条的消息，一条一条翻下去，没有陆绛然的。点开对话框，想来想去一个字也没打。我又放下了手机。

    我重新打开那个笔记本，在路上只看了第一篇，一首短诗，旁边是我的画像。陆绛然真的很有才华，文章写得好，画画也很传神。我盯着陆绛然画的我，再一次陷入回忆之中。

    虽然平时我也没少看耽美百合之类的小说，但是关于自己的取向我是从来没有怀疑过，我相信自己是个绝对的直女。

    既然如此，我直接回复陆绛然不就好了！我在纠结什么？我竟然犹豫着没有回复她，难道我？不对不对，我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没想好怎么说，毕竟拒绝别人的同时也不要伤害，能够表达出自己的心意，已经是很勇敢的行为了。

    所以我其实也不排斥女孩子的爱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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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又开始写东西了。

    不同的是，这次写一些秘密的、羞耻的、不能光明正大拿出来给别人看的东西。这是我很早就想写的，以前一直因为“高考”而耽搁，现在终于有足够的空闲来写，也终于没有回避的借口。

    我在写罗罗。

    虽然改了名字，但是我就是在写罗罗。

    我尝试剖析自我的状态，尝试描述我心里罗罗的样子，甚至开始想象我们之间是否会有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发生。

    这听起来很诡异，是吧？我很难描述自己的心情，我只是克制不住想她。在打字的时候，我脑子里会冒出各种过去的普通且乏味的日子里罗罗与我的交集。

    其实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但是在我回忆的过程里，总会不由自主地给它镀上一层甜蜜的滤镜。

    比如在食堂吃饭。有时候我们会坐在一起，罗罗吃饭很快，而我是慢吞吞的，但是高中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给我们在吃饭上面，我经常是踏着点进教室。一进门我就能看到罗罗坐在位置上学习，是的，她不会等我的，她总是先吃完急匆匆跑回来。毕竟高中就是分秒必争。

    这是特别无趣的回忆对吧。

    但是我总能看到一些别的。比如罗罗今天头上卡了个kitty猫的卡子，比如她用的还是那一根下水很不利的笔，比如她今天没有接热水。是了，我怎么忘了，我曾经悄悄地帮罗罗接热水。

    早上五点半要到教室，五点五十开始集合跑cao，六点十分回来上早自习，排语文或是英语了。在五点半到五点五十这段时间里，你可以自由记忆想要背诵的科目。

    这就是我们学校的早课模式。

    罗罗来的并不早，基本是踏着五点半来。我睡眠很少，总是醒得很早，在高二的冬天，有那么半个多月的时间里，我每天都给罗罗接一杯热水。

    我是班里来的最早的人。钥匙通常在窗台边上的一个小洞里，我开了锁，黑漆漆一片，打开灯，拿着我和罗罗的杯子，去饮水机那里接上两杯水。冬天，饮水机烧的又慢，但是接一次恰好够两杯。

    我接了水以后就放在她桌子上，这时候十有八九班里还没有同学来。只有教室角落里的监控和外面模糊的月亮知道是我偷偷把热水放在桌上。

    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很久，有一次罗罗不知道怎么起的很早，她进门的时候我正在她的位置上拿起她的杯子准备去接热水。

    她看到我了。我有些尴尬。

    罗罗的反应倒是极为巧妙地化解了我的处境，她笑眯眯地看着我说，陆绛然，原来你就是那个每天帮我打水的田螺姑娘呀！

    她一笑，我也笑。她从我手里接过杯子，跟我一起走到讲台旁边饮水机前，先给我接了热水，又接了她的。她说，谢谢你啦，不过不用帮我接，我喝凉的也没关系的。

    我说不要紧，是顺手的事情。想了想，我又说，好。

    你看，就是这么无趣又简单的事情。但是我在回忆的时候甚至能想到那天是几点钟，罗罗穿着藏蓝色的大羽绒服，没有毛毛领子，她觉得麻烦所以去掉了。

    当然，我想写的不止是这些别人看起来无聊的回忆。还有我小心地在幻想里试探。没错，幻想，试探。

    在我第一次产生关于性的幻想时，是在梦里。并没有男生，也没有过分的行为举止。是罗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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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我回个消息竟然想了这么久。我不是个拖延的人。

    而陆绛然的语言又是如此诚恳且客气。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吃了饭，已经很晚了，我犹豫着翻了半天班群的消息，原来大家都在说明天聚餐的事情，不如我去问问陆绛然吧。

    “明天的班级聚餐，我想去，你去吗？”我打打删删，最后发出去这么一句话。发出去后我又觉得不好，我直接跳过了上面的话题。

    陆绛然没有回复我，我看看时间也确实不早了，可能她都睡了。

    这么想着想着，我又拿起了那个笔记本，嘴里念叨着“1003”，打开了。为什么是1003啊？这是什么特殊含义吗？

    我生日在八月，陆绛然生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但是我记得是在春天，都跟十月没什么关系啊！

    想不明白，我继续翻开了本子。第二篇是陆绛然写的散文，简简单单清清爽爽，讲的是她回老家的一些故事。文章的最后写道：“罗罗，我想摘一串五颜六色的葡萄给你。”

    我不禁嘴边带了点笑意，陆绛然真的是天真烂漫得可爱的女孩啊！葡萄怎么还有五颜六色的呢？这样的叙述读来似乎有些温存，和她本人一样，慢悠悠地从容不迫。

    陆绛然不知道，其实我家院子里也有一棵葡萄树。不过常年也没人打理，长得不好，也不怎么结果。今年还是多少结了点，这会还是青的。看她写的这个葡萄，到把我的兴趣勾起来了。

    我穿了鞋去院子里，想要看一看家里的葡萄。

    院子里的灯没开，架子搭的又高，天也黑，看的不是很清楚。一抬头，倒是看见满天的星星，映在葡萄叶子上，闪闪发亮。

    这么漂亮的星星，陆绛然也看到了吗？

    这么想着我有些惊讶，好像在我心里，我们的关系近了一点。犹豫了一下，我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不是很清楚，发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