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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重重压着,根本无法起身。低头一看,楚禾脸上骤然升起一团红晕。她小声说:“你压着我了。”赫绍煊这才察觉到两人之间这尴尬的姿势,顿感耳根灼热,便飞快地转身跨坐到一旁。楚禾更是红着脸翻身走下床榻,径自绕到屏风后面去,低头整理着自己凌乱的衣衫。赫绍煊的目光落在她离去的背影,仍然没有放下警惕。烛火映照之下,她隐约如同画中人一般立在半是朦胧的孔雀屏风后。一身宽大华丽的大红喜服勾勒窈窕身姿,一头乌黑柔顺的秀发被宝钗和凤冠高高束起,露出雪白修长的后颈,忍不住叫人浮想联翩。望着楚禾低头整理的间隙,他带着戒备问询道:“你是楚泰宁的女儿?为何会出现在东尧?还进到了我房中?”她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而后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捡起被他随手丢到地上的锦绣盖头,重新戴到自己头上,朝赫绍煊的方向福了福身:“妾身楚禾,参见王上。今夜…是我与王上的大婚之夜。”赫绍煊的手抖了一下,半晌也没出声。他昏迷了不过半月有余,醒来就多了个媳妇?想到这,赫绍煊猛地站起身来,掠过楚禾径直便朝门外走去。他得去找人来问问,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可他的脚步声还未到门口,楚禾却听见一声沉重的闷响,她连忙掀起头上的盖头一看。只见赫绍煊昏了过去,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楚禾一张小脸顿时便吓得惨白,连忙奔到他旁边,一边察看他的情况一边准备朝外面喊人。谁知她还没来得及喊出口,便被躺在地上“昏迷过去”的赫绍煊一把拽倒在地。她毫无防备,摔得急了些,一下子便扑在赫绍煊身上。原本“昏迷”过去的赫绍煊一把捂住她的嘴,指了指窗边,示意她噤声。楚禾战战兢兢地望过去,蓦地瞧见寝殿暗处的窗边映着个黑乎乎的人影,立时便被吓得往后缩了缩。赫绍煊紧紧攥着她的手腕,似乎感受到了她跳动的脉搏,于是用力将她往自己怀中带了几分。贴着他温热而坚实有力的胸膛,楚禾安定了些许,眼睛却紧紧注视着窗口的动静。不一会儿,窗户上便被人戳了一个窟窿,一只小小的竹筒从外边探了进来,飘进来一股青烟。赫绍煊当即便反应过来,立刻憋紧了一口气。楚禾见状,也学着他的样子憋了一口气,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外的动静。这时,只听门口传来一声巨响,寝殿大门被人踹开,楚禾连忙闭上眼睛装作已经昏过去的样子。只听“嗖、嗖”地几声,殿内的宫灯瞬时便熄灭了。一片黑暗之中,三个手持利刃的黑衣身影跳入殿中,看到躺在地上已经昏迷的两人抬手便刺。可谁知赫绍煊紧闭的双眼却突然张开,抱着楚禾快速滚到一旁,从地上一跃而起,徒手便与三人厮打了起来。楚禾被他掷到一旁,忍着身上的剧痛从地上爬起来,四处搜寻着可用的物什。可她四下搜寻一遍,却发现这寝卧当中什么兵器也没有,就连烛台也嵌在桌案上拿不下来。眼看着赫绍煊就要落了下风,楚禾的视线落在桌案上盛满了合卺酒的秘银酒壶上。她突然想起前世赫绍煊用酒凝成冰针,阻止她自尽的场景。于是楚禾朝赫绍煊大喊了一声:“赫绍煊,冰凝针!”然后凌空将酒壶朝他丢了过去。赫绍煊正在与人缠斗,听见她的疾呼微微撇过脸去,凌空一把接过那只酒壶,却有些茫然地看了她一眼。楚禾心中一沉。难道这时候的赫绍煊…还不会用内力催发冰凝针?她还来不及细想,便闻见一股奇异的花香,视线变得愈发模糊起来,最后一头栽倒在了地上…*等楚禾缓缓醒转过来时,瞧见自己正躺在赫绍煊的床榻上,房中多了两个容貌极为相似的侍卫,一个在为赫绍煊包扎伤口,另一个正在将地上尸体往外间拖。可奇怪的是,赫绍煊似乎并不打算将事情闹大。这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殿门紧闭,殿内仍然只点着昏暗的烛火,前前后后只有这两个侍卫在来回奔忙。楚禾看了眼扔在地上的止血带,便知道他方才伤得一定不轻。赫绍煊瞧见楚禾醒了,便将自己的臂膀从侍卫手中抽回来,漫不经心地朝她的方向指了指:“先看看她。”那侍卫立刻便走到她面前,恭恭敬敬地朝她一揖:“王后,请容属下请平安脉。”得了楚禾的允准,他便从袖中掏出一只帕子来盖在她手腕上,小心翼翼诊起了脉。探过脉后,侍卫又细细检查了一番她身上的外伤,转而向赫绍煊回禀道:“回禀王上,除了脖颈、肘间以及腕间均有乌青和勒痕以外,王后娘娘的玉体并无大碍。”赫绍煊点了点头,朝身后忙里忙外的侍卫道:“没想到这帮人竟猖狂至此。你回去告诉子兰将军,务必要查清楚这些人的来历,不要让王后白白受伤…”楚禾听了他的话,一口气涌上来梗在胸口。方才那三个黑衣人连她的衣裙都没碰到,她身上这些淤青和勒痕,难道不是他赫绍煊掐出来的?可那祸始俑者却看也不看她一眼,大言不惭地吩咐道:“行了,你们都下去罢。记着,尸体处理干净便是,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两个侍卫齐刷刷地一躬身,一人背了一个装尸体的麻袋,飞身便从窗口消失了。楚禾正惊叹着他们的轻功,却见赫绍煊合了窗,随手将桌上一把银壶拎起来,慢慢踱着步子朝她走过来,语气不咸不淡道:“你丢给我的这暗器,倒是很趁手。”楚禾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胡乱道:“…我从前听外祖父说,这南尧秘银堪比钢铁般坚硬。方才我见你房中并无兵器,便只好…只好随手捡了件玩意儿扔过去,总比你什么都没有的强。”赫绍煊低头瞥见酒壶上的血渍,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从袖子里掏出一只丝帕出来擦净,眉宇这才缓缓舒展开来。这人…莫不是有洁癖。楚禾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心虚地看了一眼自己方才在地上滚脏的裙摆,小心翼翼地将那片污渍藏了起来。这一幕落进赫绍煊眼里,他一双凤眸微微挑起,将酒壶放在桌上,慢慢靠近楚禾。他身上全然没有前世初见他时那般阴郁沉闷、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气场,眼里反倒多了几分孩子般的玩味和戏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