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丹息

    “满朝官眷有多少坤泽，安锦再怎么样，也断不能再嫁到皇家去。”

    “我们是不是一开始就错了……”许安锦开口道：“如果当时我们没有欺骗兄长……”

    “住口！”许治忠喝止道，许夫人也立刻捂住女儿的嘴。

    他们现在，不能再有这样的想法。

    ……

    皇城西郊。

    许佑归穿着双破草鞋，快走了一整天。

    入月清风，这种破落街口在夜里安静得可怕。越往深处走，连乞丐都不会在这里歇脚。

    他游荡在这里，像个孤魂野鬼似的。

    “西风莫要吹瘦马，红豆难系骨相思……”

    白日里那人看上去顶多只有二十左右，比自己年轻不少……就算是六年前，那人也只是十三四的少年而已。

    他可不记得自己当初认识过那样的孩子。

    这种地方，平常不会有什么人在这里驻留。

    可今天他却看到有人坐在一块破墙下，穿着打扮不像是会出现在这里的乞丐，那应该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许佑归拿紧了密封，走到那人面前。

    或许应该有个接应暗号之类的，可许佑归并不知道。

    直到坐在那里的人拍拍身上的尘土起身，解下了身上的酒囊，拿起来喝了一大口。一口咽下，他才将酒囊扔给许佑归。

    许佑归接下了酒囊，这些年他可是很难有机会尝到酒的。

    他把密封递给那人，才拿起酒喝了一口。

    这酒极烈，辣的许佑归都有了些眼泪，但是喝下去真是痛快。

    很多年没有这么痛快了。

    “你是谁。”

    那人收好了密封，又给了许佑归一锭银子，要比白天里他拿到的要大两圈不止。

    这是极其见不得人的勾当了，或许这小小的一份密封要沾染不少人血。

    “我们主子托我给您带话。”

    他不打算回答许佑归的问题：“当年的事情是主子对不起您……”

    那人只丢下了这一句话就离开了，哪怕已经过了六年，许佑归要是想练练手的话也是能追上的。

    “你们的主子……”

    许佑归掂量那银子，他本以为自己会烂死在这风若皇城的某一个角落。

    ……

    人世无常啊，有酒需痛饮！有意须尽欢！

    许佑归本来想着找处残屋破瓦睡上一晚，明日再拿钱换些白面馒头去。

    他不打算走，他要见一见他们背后那主子究竟是谁。

    转身正要进一个烂胡同，不安的气息惊得他酒醒了大半。

    许佑归屏着气息，忙退开几步，没有立刻惊动到里面的两人。

    “宫里拨下来的宫人能裁撤的都撤掉，这里巡卫少，日后军中……”

    许佑归听个一清二楚，可那声音却没了。

    “有人！”

    距离太近……如果立刻跑的话，许佑归防不住对方的暗器。他索性坐在地上，不过是一个喝的烂醉的臭乞丐，在这种地方到处都能碰见。

    正因为许佑归没有逃跑，其中一个人才收回了毒镖。

    刀剑出鞘的声音响起，那剑刃在月光下映着惨白的亮色。

    两个黑衣人站在许佑归面前，其中一个剑锋直指许佑归。

    “殿……主子，一个乞丐，喝的烂醉。不知道听到多少。”

    对呀对呀！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乞丐，不会扰了二位天衣无缝的大计划的。虽然许佑归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不过都到了灭口的程度了，不会是简单的事。

    简单的事也不会在这种地方说啊！

    “做掉。”另一个人站在那人身后，像是在命令他碾死一只蚂蚁。

    “嘿嘿……谢谢大爷，大爷生意兴隆……”

    许佑归痴傻地说道，对方可没有因为他只是个疯乞丐而做出什么多余的动作。

    剑刃直刺，是冲着许佑归命门去的。

    杀气紧逼，许佑归看似醉熏熏地往旁边一倒，竟只是划破侧脸。

    “我说二位，我只是路过，有必要赶尽杀绝吗？”一滴血从他的脸颊淌下，因为喝了些烈酒的缘故，丹息的气息再少，也很快被对方嗅到了。

    那一丝若有似无的气息，让其中一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许佑归抓住机会，一个遁身就闪开了安全距离。“你们继续，我就先不陪了……”

    他踏着一双破草鞋，可逃跑的速度极快。

    “追！”

    两个黑衣人紧追不舍，那个人又拿出毒镖，在快要追上许佑归时冲着他就甩了上去。许佑归踩着断墙就躲开了那三道毒镖，轻功很快甩开了一个黑衣人，同另一人不相上下。

    二人一路纠缠，在夜色下的京城追赶了许久，被甩开的那人早见不上他们两个人的影子了。

    若非追着那一丝暗香，还真能让许佑归跑了。

    “这京城可真是卧虎藏龙，连乞丐的轻功都是这般功底吗？”

    “不是，你怎么还在追啊？”

    房梁越来越高，许佑归的速度可一点都没有慢下来，对方也没有，越是追上，那气息就越强烈。

    是丹息，这个乞丐不是庸众，可却让人认不清究竟是乾元还是坤泽。

    追这么久，他甚至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在追一缕幻觉。

    那黑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闪到许佑归面前，剑锋都顶在许佑归的咽喉上。许佑归猛然停下，差一点就要身首异处，许是因为一点点的惜才，那人没有一下子刀了他。

    许佑归的身后就是数米高的墙角，他和他站在横梁上，生死之间，只在他手起刀落。

    对方蒙着面，只露出一双眼睛。

    这绝对不是幻觉。

    对视之间，似曾相识……他的剑退了几分，想要从许佑归的眼睛里看出异样。

    那清雅的香气从许佑归脸上的伤口散发出来，是从腐臭淤泥的池塘里，绽开的一朵暗紫睡莲。

    许佑归张开手，双手高举过头顶，虽是一副投降任人宰割的架势。

    “你跑不掉的。”

    “你轻功不赖嘛……”

    许佑归乱蓬的头发遮着他的脸，只见许佑归嘴角扯出一抹笑意：“小贼！想追上爷再混个几十年吧！”许佑归朝下比了个拇指，脚步一倒，向后仰去从墙壁上落下。

    权奕还在因为那血的丹息震惊，见许佑归从墙上掉下，他扔掉剑伸出手要去抓他。

    不过几步的距离，许佑归已经消失了踪影。

    另一个很快就追了过来。

    “主子，属下无能。”

    “把他找出来。”